他提前请假想给她庆祝生日，却在昨天被她拒绝，是以什麽样的心情，坐在车子后座上，经过她居住的小区门口呢？

她不敢相信自己得到了如此厚重的爱意，却仍然忍不住思索, 是不是就像她在排行榜上一次次仰望他的名字，他也曾经站在家中书房, 摩挲她借过的书页呢？

在这个瞬间，宋清音几乎要向他坦白, 我仰望了你很久，从15岁到17岁, 你不记得我了, 可是你烫在我心口。海豚就是你留在我心中的印记。

她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开口时, 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她的脊背紧绷着，慢慢擡起眼睫毛，对上他视线：“我今天很开心。”

身侧的车门自动打开，车外的世界一下子涌了进来。昏黄的路灯，熙熙攘攘的行人，小孩子穿着大红色衣服奔跑笑闹，世间喧闹被深冬的风送入车中。

“嗯。”祁瑾宴漆黑视线锁住她，“我也很开心。”

后面的车按了一下喇叭，宋清音垂下眼眸，背上书包，拿着风铃花和两个礼盒下了车门。

车门关闭，她站在路边，目送黑色车子离开，心里想，他会明白她的暗示吗？明白她也动了心。

她进了小区，往家的方向走，小区儿童游乐场的方向传来孩子们的高声笑闹，她走在树阴里，看见行道树枝桠低垂，各式各样灯笼藏在葱葱树叶中。

冬风呼啸而过，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庸人自扰。连阅读理解都总是拿到满分的他，怎麽会读不懂她的暗示。

打开家门，妹妹和弟弟已经被赶回房间睡觉，客厅里只剩一盏吸顶灯开着。

妈妈坐在沙发翻一本账册，看见她，笑：“音音人缘这麽好啊，收到这麽多礼物。”

在去游轮之前，宋清音就给妈妈发了自己要出去玩的消息。她“嗯”了一声，跟妈妈聊了一会儿，走进房间。

她把房间门反锁，坐在书桌前，先把风铃花插入瓶中，让它们和桔梗花一起绽放。

接着，她把透明礼盒里的保温杯拿出来，摩挲了一会儿，把它放在桌头。

最后，她慢慢打开祁瑾宴给她的生日礼盒。她被眼前的场景震到了，几乎忘记眨眼。

随着盒子打开，一只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从盒中飞出，扑棱扑棱的，像春天迎面向她涌来。

蝴蝶的尽头被柔软的香槟色花瓣铺满。他似乎犹豫于应该给她送什麽，所以盒子里有一套诗集，一条银色手链，一个耳机。

宋清音发现这些蝴蝶是用塑料制成，用细线串在盒盖，做得极逼真，轻轻一碰，蝶翼就颤如微风抚过春湖蕩开的涟漪。

她用指尖摆弄了一会儿蝴蝶翅膀，闹铃响了，这意味着她应该开始做一套物理试卷。

但是她忍不住继续翻了一会儿诗集，试着戴手链，最后把耳机连接到手机，临时更改计划，先做一套英语听力题。

在这个世界上，人的触感是会延伸的。宋清音曾多次用通感修辞自己的作品，但是她第一次在生活中察觉到通感，在音质极好的英语原声里，她似乎嗅到两人衣袖擦过时，淡淡的皂角香。

开学日，宋清音去报名。

今年八校联考，成绩单在开学后公布。宋清音走入教室，很多同学对她挤眉弄眼，黄悦丹上来揽住她肩膀，小声问：“清音，群里说的是真的吗？”

“啊，什麽？”宋清音早已将群消息设置为“接受但不提醒”，偶尔才点进去看。

黄悦丹把假期的聊天记录翻出来给她看，原来游轮事件后，群里又断断续续地聊她和祁瑾宴，两个当事人都没出来说话，有好事者编出一些捕风捉影的瓜。

宋清音看见了同学们的插科打诨，耳尖越来越红。

她把手机还给黄悦丹，小声说：“只是一起庆祝了生日。”

“真有你的。”黄悦丹说，“上次你和祁瑾宴一起打羽毛球，我就知道你们有戏。”

宋清音呆了一下。

“那天你和我打羽毛球一点也不专心，”黄悦丹笑嗔，“一直在捡球的时候找他的背影。我把他叫过来，他教你的时候好耐心。”

宋清音耳尖通红，又和黄悦丹聊了几句，坐到位置上，看见邬巧在埋头补寒假作业，笔尖动得飞快，简直要生出残影。

宋清音和邬巧打了个招呼，坐到位置上，拿出耳机听英语，不时瞥向班级门口。

门外走廊树影葱茏，人影憧憧，可是他一直没有来。

郑舣从办公室回来，一路飘到宋清音桌前，像丢了魂儿似的。

“郑舣，你站这儿干嘛呢？”邬巧正在补数学试卷，不爽地开口，“你挡到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