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碰过的下巴仍然微微发烫，宋清音觉得他是一个聪明的人，因此他这个回答未免略显敷衍。

她望着窗外，心想难道自己日夜好奇的问题，答案只是“说不上来”吗。

她的视线落在远方，琥珀色的瞳孔倒影着窗外安静的街道。

“也许因为你是一个很可爱，也很执着的人。”祁瑾宴的声音震在她耳畔，“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是很在意年级第一。”

宋清音的眼睫毛一颤，收回视线望向他。

他低头看着她微笑：“我想看见你达成自己的目标。”

宋清音盯着他，在他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在一片眩晕之中，她忽然想，他认出她了吗？认出她是两年前从小镇来到夏城，坐在公园长椅哭泣的女生？

她呆呆地看了他很久，直到他喝完自己的卡布奇诺，把杯子放在桌上，那声轻响让她回过神。

“哦。”宋清音垂下头，低声说，“谢谢，我会努力做到的。”

夕阳西下，两个人并肩出了咖啡馆。宋清音背着书包，忽然，一片玉兰花瓣被风吹过，盘旋着落到她脑袋上。

宋清音正想把这片花瓣拂下来，一只温热的手掠过她头顶，拿下这片花瓣。

“做不到也没关系。”祁瑾宴看了一下指尖的花瓣，又低头看她，“不管你怎麽做，都不会影响什麽。”

注定

宋清音脚步微顿, 应了一声，而后恢複如常。

她明白，他是担心她因为他的期待而抱有压力, 于是让她放松心情。

他总是这样，哪怕面对一个陌生人, 他也是清冷而温柔的。

宋清音从前一直觉得，倘若一个人像祁瑾宴这样, 对这个世界抱有蓬勃热爱, 会对陌生人施以援手，那麽这人一定被很多的美好和爱来浇灌。

也曾看见有人在贴吧说过, 祁瑾宴是太阳——意思是, 祁瑾宴出现时, 遮蔽了周围其他人的光芒。

在素淡如白纸的学生时代，祁瑾宴确实像一轮耀眼的太阳，只要在发帖时带上他名字，帖子的浏览量就会激增；这样平平无奇的比喻，也在几天内获得六百多个赞。

宋清音也是那六百余个点赞者中的一员，可是此时此刻, 她想起那间装潢精致的客厅，寸寸破裂的手机, 忽然觉得，也许事实并非如此。

拂晓的太阳当然是太阳, 但是，如果笼罩在他身上的其实是落日余晖呢？

风声寂静, 街道上传来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盲道总是无人使用, 宋清音喜欢踩它，她垂着眼眸, 踩在盲道凸起的圆点上，辨认两人的脚步声。

“在想什麽？”旁边的人问她。

宋清音不好意思说自己一直在想他，于是说：“在想一个比喻。”

“嗯？”

“我看见太阳快下山了，我觉得它很像你。”

“落日吗？”他轻笑，“我喜欢这个比喻。”

宋清音的心髒加速跳动了一下，她认出祁瑾宴在送她去公交车站，不由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嗯？”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好。”

没问缘由，也没问地点，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了她。

宋清音带他上了公交车。夏城是一座风景优美的旅游城市，两人坐在后座，窗外飞过浮光掠影般的街景。

宋清音有点紧张，带他去了夏城大学附近的沙滩，沙滩上坐着很多看海的学生，也有年轻人兜售鲜花或装饰品。

宋清音买了一杯百香果汁递给他，看见一对情侣手机挂件时，没忍住，停住脚步。

卖挂件的女生自称来自夏城大学，所有挂件都是手工制作。宋清音看中的挂件是一对猫狗，像祁瑾宴给她发的表情包上的那两只。

湿润海风拂动头发和衣角，周围一圈女生的视线都若有似无落在祁瑾宴身上。

摊主先是盯了祁瑾宴两眼，发现宋清音对挂件的兴趣更大，立刻收回视线，颇为敬业地向她兜售：“同学，你和男朋友很般配嘛，挑一对挂件戴着，既宣示主权，又长长久久。”

宋清音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産生过对祁瑾宴宣示主权的想法，自从上次误会他跟别人谈恋爱之后，好像很少再看见他和其他人的暧昧迹象。

他甚至还在贴吧坦坦蕩蕩地承认——他就是喜欢她。

宋清音不敢看祁瑾宴，满脸通红地取下这对手机挂件，摩挲了两下，掏出钞票想付钱。

祁瑾宴也掏出了钱，摊主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一转，拿走了祁瑾宴手上的钞票，一边找零一边调侃：“同学，你男朋友这麽疼你，要给他表现的机会啊。”

宋清音垂着眼睫，走在细软的沙滩上。周围人目送他们远去，隐约有议论声被海风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