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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居野趣(6)

作者:朽月十五 阅读记录


水生在前头划着木浆,福妞趴在船旁低头看水,满仓紧紧拉着她,香秀则把钱袋子藏好,在篮子上盖好花布,嘱咐道:“你们两个等会儿别乱跑。”

“不跑,我慢慢走,”福妞笑嘻嘻地说,又趴在香秀膝头问,“嫂子,真领我们吃烧饼去?”

香秀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吃啊,到时你跟满仓一人一个。”

福妞满心满眼惦记着,又笑着同满仓说悄悄话去了。

而这时船已经近了岸边,香秀探头,桥上全是摊子,叫卖声杂乱混叠。

河道口堵满了船,水生只能跳到别人船上,把栓船的绳子捆到岸边石柱上,转回来抱过福妞,又牵着香秀往外走。

西河镇的集市顶热闹,香秀早前跟阿奶来过几趟,要是不牢牢牵着阿奶的手,就得被人挤推出去。

如今却换做水生来牵她的手,香秀悄悄回握。

镇上的路边少不了卖烧饼的,那炉桶里头贴壁烤着烧饼,桶圈上头叠着烤好的烧饼,大多是梅干菜和萝蔔丝馅的,也有混着长烧饼,那是糖饼。

香秀摸出钱来,给满仓买了个梅干菜的,福妞来了个糖饼,水生说:“再买一个你吃,别舍不得。”

烧饼两文一个,香秀想着难得来一次,又买了个萝蔔丝的烧饼,她和水生各分了一半。

吃完了饼,到采买东西的时候,水生笑道:“全由你做主,我们仨给你打下手。”

香秀就说:“那边有糖铺,买些糖吧。”

镇上油盐酱醋糖里,最便宜的是红糖,毕竟种甘蔗的人多,一包红糖六文。细盐则要十五文一斤,粗盐便宜点,十文一斤,香秀买了两斤粗盐,到时候回家放罐子里磨个几遍。

酱和醋总并排卖,她也各打了两个葫芦的,到肉铺割了一块猪板油,摊主用毛竹壳包好给她。

再零散买了些针线、戳子、碎布,其余的钱全买了今年的粮种和菜种,便回家去了。

到家小歇了会儿,香秀将红糖包的麻绳拆掉,捏着小口倒进糖罐子盖严实。

包在外头的油纸是舍不得扔的,她用竹片把上面一点糖渣刮干净,再抖抖,叠好放进柜子的抽屉里。

盐巴则交给水生去磨,他力气大,保管磨得很细,至于酱醋她都倒回进之前的陶罐里,把两个葫芦洗干净,栓根绳倒挂在墙上。

忙活完了这些后,香秀烧起锅竈,拿过案板切猪板油,一块块贴在锅里,小火慢熬出油,火一大就要糊。

她慢慢翻搅,让猪板油在热锅里煸出油来,顺手汆洗了上午买来的猪骨头,今晚吃顿骨头汤面。

福妞睡迷糊了,耷拉着眼皮坐在竈台后烧火,闻着油滋啦冒泡的味道,她才有了点精神。

香秀喜欢她没脾气的模样,夹起两块猪油渣,放到碗里让她吃。

“嫂子你真好,”福妞看着碗里的猪油渣,嘿嘿笑着,“我同哥哥一道吃去。”

“别,你吃你的,晚点我叫他们来吃,”香秀忙拦着她。

这时水生在磨盐,满仓则在院子里挑去年的黄豆,好些生了虫眼。香秀叫他挑一挑,泡上一晚,明早去三叔那借他家的石磨使一使,磨些豆腐来。

炸过猪油渣后,香秀炖起了骨头汤,水生磨好了盐进来,香秀指着屋顶下的横梁说:“有没有梯子,爬上去绑根绳,把篮子吊上头。”

她解释,“猪油渣招老鼠,放柜子里不好使,吊篮子里它就没那麽好钻了。”

村里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悬挂起的篮子里放腌肉、干鱼、猪油或者是其他贵重又怕老鼠啃咬的。

之前水生基本不留剩菜过夜,除了些米缸,空空蕩蕩的,老鼠都懒得上门。

水生咬着猪油渣,拿了木梯子来,三两下挂好了篮子,不算高,香秀伸手就能把篮子给取下来。

猪骨头汤熬好,香秀下了细切的面,一人一碗骨头汤面,微黄的汤汁,一点小葱,几截带肉的骨头。

坐在草棚里底下,大伙吸溜着面,满仓不舍得吃太快,肉要留到最后,福妞则先啃肉,生怕它凉了。

水生把骨头上贴的肉拨给了香秀,又回去盛了一碗面,回来时说:“明儿个你们俩也早些起,要去三伯家磨豆腐。”

“我会起的早早,”福妞嘴里还叼着面,就急急说道。

满仓喝着汤连连点头。

碗是水生洗的,香秀则拿出她昨天熬粥时留下来的米汤糊,用刮板刮在碎布上,贴了几层。

“嫂子你要做鞋垫?”福妞拉了把小凳子过来,歪头瞅她的动作。

“纳个鞋样子,”香秀细细刮着米汤糊,温声地说,“好给你们做几双布鞋,那鞋底都开裂了,走路都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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