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絮笑了一下，把茶壶放下，“公子说笑了，这江宁可没有敢欺辱公主之人。”

“如此便是最好了。”他说。

“在宗甫眼中，无人欺辱便是好了吗？”顾栖荣悄悄走到霍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霍城回头，对她笑着，“自是愿你安常履顺。”

顾栖荣坐到他的身边，“公子可知此事最难实现，人人皆求顺遂，人人不得安乐。”

是啊，世人所求不过一生平安顺遂，可能达成的又有多少，寥寥无几。

霍城顿了顿，没再继续同顾栖荣聊这个话题，“栖荣这几日可有安排？”

顾栖荣点头，“这几日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宗甫可受得了？”

霍城把茶盏放下，看向她，眼里含着笑，“怎麽受不了？行军之时常常夙兴夜寐，有时几日都不能闭眼，这几日栖荣难道不放我回去休息了？”

虽有奔鹰这样的通讯工具，但战场之上哪能日日写信给亲朋好友？这两年哪怕有时间写信，霍城也是报喜不报忧。

不止他是如此，人人都是如此。

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①

这是千百年来战争的真实写照，虽然如今各国都有修士驻守，战场上死伤的人数锐减，但这不代表没有特殊情况，没有死伤衆多的时候。

“你这话说得，我像是那种不通人情的人？”顾栖荣睨了他一眼，作势站起来回房，“秋絮，送客，霍公子不惜得同咱们耍！”

秋絮没动，她知自家公主在同霍城闹着玩儿，若是她依言送客，公主怕是会恼了她。

“公主，您饶了奴婢吧，奴婢还得收拾屋子呢！”秋絮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走时还不忘拉上蒙圈了的黄芩。

兰因见状，也跟着她们俩进了屋子。

“你知我的意思，却还这般说，怕是有了新欢，想要甩了我罢！”霍城微微侧身，又拿起茶盏，一口饮尽其中的茶水。

顾栖荣正要擡起的脚又放下，背对着霍城哼了一声，“我肤见谫识，哪能知你话里藏阄？”

霍城站起来，走到顾栖荣的面前，“你若是才疏学浅，世上怕是没有才高八斗之人了。”

顾栖荣熟读各类书籍，无论名家经典，还是奇闻怪谈，她都有涉猎，不说有状元之才，但她还是铄古切今的。

肤见谫识不过是谦辞，故意这样说的罢了。

“徐相可担得起‘才华冠世雄②’！”顾栖荣故意呛他。

徐相，即徐彧，年三十，家中甚贫，是庆历四年的状元郎，他考上状元后步步高升，在六部待了几年后便任青州太守，在青州任职三年，回京不久后便成了大夏建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要知道的是，京官离京任职后，再回京想要升职算不得容易，何况一步登天？

徐彧是有真才实学的，否则怎麽可能成为科举大军里最突出的那一位？更何况回京后一跃成为丞相。

“是我说错话了。”霍城果断认输，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送到她面前，“栖荣可否原谅我？”

顾栖荣接过小盒子，打开一看，眼瞬间亮了，随后又狐疑地看向霍城，“你从哪弄来的？宫中都不一定有这玩意儿。”

盒子里的东西唤作淩云弓，不是凡间之物，顾栖荣有幸在书中见过此物。

淩云弓最奇妙的一点当属它能变幻大小，若是修士使用它，只需拉弓便会由灵力幻化出箭矢，由此也深受刚踏入仙途之人的青睐。

不过此物不在凡间流通，凡人难以拥有一把淩云弓。

“你猜？”霍城神秘地笑了笑。

顾栖荣白了他一眼，“不说就不说，只要别是你抢来、偷来的，我才懒得管你是从哪儿寻摸来的！不过这应当不是今日要给我的吧？”

霍城点头，“去岁得来的，本想着赠与你做生辰礼物，但那时出了点乱子，待过了你生辰后才閑下来，后来便寻不到时间给你了。”

霍城知晓顾栖荣善射，而且她也非常喜欢搭弓射箭，但因为弓箭不便携带，有时遇见刺杀只能使剑——顾栖荣剑术一般，勉勉强强能够自保。

于是他一碰见这把弓，便想着自己一定要得到它，送给顾栖荣。

“那怎麽今日给我了？”她问。

霍城闻言又笑了，“谁让我今日惹公主生气了呢？”

“原谅你啦！”顾栖荣擡头看向他，“我们该出去了吧，今日应是去游湖，去晚了可就只能见着人山人海了。”

他们今日要去的湖名为宁湖，在江宁城外，坐马车去那儿得一个时辰，平日里去游湖的人不少，去得晚了真有可能碰见人山人海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