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点了点头，但笑不语。

“兰因，我同宗甫的谈话有趣吗？你们要听到什麽时候？”顾栖荣偏头，一眼盯住探着头偷听的兰因和黄芩。

兰因和黄芩一脸心虚地走了出来，乖顺地等着顾栖荣的吩咐。

“秋絮，你是想让我亲自去把你拉出来吗？”顾栖荣见只有两人出来，声音提了一个度。

秋絮从屋子里出来，讨好地笑着，“公主，我在屋子里整理呢，方才没听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麽。”顾栖荣哼了一声，白了一眼她。

秋絮装傻，“公主耳聪目明，自然知道奴婢在做什麽。”

霍城嘴角含着笑，看着主仆三人斗嘴，并不出声干扰他们。

“行了，快收拾收拾，等会儿就出去，别耽误了时间。”顾栖荣默了几秒，不再同秋絮争论，毕竟与霍城相逢的时日不多，不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秋絮和兰因应声，连忙去安排今日出行的一应用具。

*

时间总是在人快乐时过得很快，日月轮转，在又一次旭日东升之后，他们迎来了离别的日子。

“这次回去，国公就会为你议亲了吧？”顾栖荣看着眼前灿烂的红日缓缓升起，轻声说着。

霍城坐在顾栖荣身边，闻言侧脸看向她，缓慢而坚定地同她说，“我不会议亲。”

“我知道你不会。”顾栖荣明白霍城的意思，也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国公为你求了一纸诏书呢？你要如何？”

“若陛下为我赐婚，你又要如何？”

“宗甫，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有年龄啊，别再等我了，好不好？”

顾栖荣转过头，同霍城对视。

他们坐在山之巅，面前是初升的新阳，身边是连绵不绝的青山。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明明暗暗，藏匿着数不尽的秘密。

霍城今年已二十岁了，京中与他一般年岁的孩子都能跑能跳了，而他却还未成婚，国公和国公夫人自然是为他着急的——

霍城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他心悦顾栖荣，他知道如果最终不能娶她，说出来只会为顾栖荣招来非议。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情谊，只不过差了捅破窗户纸而已。

但就是这层窗户纸，让这俩人“若即若离”，让安国公等人可以看不见他们之间的暧昧。

“我会等你的，你莫要再说了。”霍城不愿再谈及这个话题，“我知你不想耽误我，你就当我是一厢情愿，不要在意。”

顾栖荣转过头去，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宗甫，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提及这事儿，你不知我要做何事，我怕你会后悔，我怕啊，宗甫，人心难测啊。”

霍城愣住了，他以为她只是没有安全感，害怕他们之间没有结果，却终究是他猜错了。

顾栖荣的确没有安全感，可她在意的是两人最终如果成了兰因絮果，这比没有结果更伤人。

“你若要等我，那便等罢。”顾栖荣看着眼前的新阳，没再同霍城争论等不等这个问题。

随后两人没再说话，坐在一起静静地看着日出，直到太阳当空，悬在上空之时，他们才又交谈。

“时候不早了，我该啓程了。”霍城起身，同顾栖荣说。

顾栖荣依旧坐着，“你走罢，我就不送你了。”

霍城垂眸看了眼她，脸上的神情莫测，“嗯……那我就先走了，你早些回去罢，免得秋絮她们着急。”

顾栖荣没再回答，只看着眼前的风景。

霍城转身，走向牵着马的树——他们来时是骑马来的，他早就将行李备好，如今就在马背之上。

马“嗒嗒”地朝着山下走去，霍城的身影离她也越发的遥远。

第三十四章

庆历十七年六月

燕京这三年没有大事发生，坊间流传的，无非是这家娶了个害家婆，那家嫁了个坏事精，左右不过是些供人取乐的小事儿。

三年的时间，顾思的风评还是扭转了回来，变回了那个人人夸赞的小公主。

不过，诃邻国步步紧逼，年年同大夏表明自己强烈地想要求娶公主的心意，有传闻称皇帝近来动了嫁公主的心思。

顾栖荣回到京城时还是上午，皇帝当时亲自在栖凤宫等着她回来，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个女儿的宠爱，当晚就办了接风宴。

因着顾思生辰在接风宴后几日，故而接风宴没有大办。

恰好西庭派来的使者前些日子到了燕京，因此此次宫宴西庭的使者也出席了。

将近十八的顾栖荣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没了往日病恹恹的模样，多了分清冷，越发的和温孤望舒相像了，不过往日的病痛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