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荣不以为意，话语之中还带着点嘲讽的意味，“我们是在船上，不是岸边，哪有这麽容易掉下去——不是还有你吗？难不成你连凫水都不会了？”

霍城自然会游泳，他七岁时曾跑到护城河里玩，也就他运气好，被河水沖到下游时有户人家看见了，才把他救上来，没给淹死。

自那以后，霍城苦练泳技，就这莲泽湖，他不仅能游一个来回，还能带着人或物游来游去，若是顾栖荣真掉湖里去，他能带着人直接游回岸边。

顾栖荣自然是知道他这个本领的，说这话也有刺激人的意思，可惜霍城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他皱着眉，语调依旧是平和的，“你不要胡闹，要是觉得热，船上有凉水，无论是想要抓鱼玩还是采花，总得和我说一声，你不会水，不要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宗甫如今是少年却又赴顽童啊。”顾栖荣打趣意味相当浓厚。

“少年却又赴顽童”出自《须臾》，前半句是“我要长生不複老”，这诗本是嘲讽帝王寻求长生不理国事，但此句却被后人断章取义，用以调侃那些年少老成的家中小辈。

霍城不搭理她，看她没有再有去碰湖水的动作就回了船舱，那并蒂莲他只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趣，他的画还没有画完，与其看花，不如继续作画。

因着顾栖荣对这并蒂莲抱了极大的兴趣，船夫在这儿停了一刻钟才又慢慢离开了。

等到他们回到岸边时，人少了很多，已是正午时分了，早上来欣赏荷花的人都走了不少，要麽是回城了，要麽是就近去吃午饭了。

两人在莲泽湖待了一个半时辰，该看的都看完了，两人便準备回城了。

兰因和平安在来时的马车附近的一处茶摊坐着乘凉，见霍城和顾栖荣终于回来了，起身快步迎上去。

“公主，如今是要回城吃饭吗？”兰因手上拿着一个竹筒，里面装了凉茶，她把凉茶递给顾栖荣，又从身后的宫女手上接过，把伞撑开，为她遮阳。

顾栖荣出行自然是不会只有兰因一人跟着伺候，只是在她旁边伺候的只有兰因，其余人离得稍远些，不伺候人，照料出行的用具。

顾栖荣没有多加思索，早在下船前就同霍城商量好了接下来的安排，“回城。”

兰因又问，“公主可有想吃的酒楼，现在派人去定位置应当来得及。”

顾栖荣对这个问题明显有些疑惑，她看了眼霍城，又看了看平安，平安这时像是才想起来似的，立马接话。

“公子昨日就定了竹悦斋的午席，早上没想起来，兰因你别生气。”

此事应当是平安当真忘了，此时大喇喇地说出来也不怕霍城责怪，一看就不是故意为之。

平安话说到这份上了，哪怕兰因心里再不满也不好发作，何况她并不在意。

“生气有什麽用？是能让你改了这健忘的毛病，还是能让我填饱肚子？”兰因不在意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平安经常这样，也算是习惯了。

平安挠了挠头，没回话。

顾栖荣兴致缺缺地看着两人，“此事算是了了，该回城了。”

兰因身后的侍女上前几步，接过顾栖荣手上的竹筒。

午时的天还是热的，霍城没像来时一样骑马，同顾栖荣一起上了马车。

第四十九章

十月

霍城已经随着军队去了南边，那日顾栖荣没有去送行。

或者说，他们之间一贯如此，从不会为对方送行，或许是知道，他们一定会再见。

这年的秋猎因为江南的大旱来的稍晚些，九月末六部才开始着手準备，十月初方才开始。

“皇妹，你怎麽还没出宫建府啊？”趁着休整的时间，顾思上了顾栖荣的马车。

此时只有春华在车厢伺候，见顾思上来，便把水壶从冰盆里拿出，给人倒了一杯果饮。

顾思怕热，像这种有习习凉风的天她马车里的冰盆是没法停的，顾栖荣没她那样怕热，马车里只有一个放在马车帘边的小冰盆，用来冰镇茶饮。

顾思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眼底迸发出惊喜，又一口把剩下的喝完了。

“皇妹，你这果饮真好喝，只有葡萄味儿！”顾思喝过的果饮多多少少有些别的味儿，有些是药味，有些则是她也说不出来的味道，总之没有她这次在顾栖荣这儿的好喝。

顾栖荣把书合上，就近放在眼前的小木桌上，“里面加了些薄荷，还有一些药材，皇姐是喝得急，没尝出来吧？”

顾栖荣所有的饮品多少都带着调理身体的效用，里面都会加些药材，不过量不大。

“难怪我说这果饮这麽凉，原来是加了薄荷。”顾思砸吧了一下嘴，有些惊奇这做法，又觉得不过瘾，便让春华再给她倒一杯，“春华，我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