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霍城最为关心的就是顾栖荣的手，她喜欢弯弓射箭，要是因为他再也不能弯弓，怕是罪不可赦。

“一直在宫里养伤，如今已经好全了，只是仍拿不了弓，还需再养上半年。”顾栖荣回道。

刚回宫那一个月，孙空青住在栖凤宫贴身照顾她，所有的吃食都需要过孙空青的眼。一个月后，孙空青就搬出了栖凤宫，不过每天还是会来看她一眼，确保她的手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

霍城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记得少动右手，字也少写，多看书，总归要好好养着。”

“你这样子和兰因也差不多，她也是这样，一见我用右手就紧张得不行。”顾栖荣为自己续了一杯茶。

说起兰因，霍城猛地想起了在山上时她的异样，“栖荣，兰因她——”

“兰因？她怎麽了？”顾栖荣言笑晏晏，不等霍城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

霍城有些迷茫，但只有一瞬，他很快就想清楚了，也就不再纠结此事，只最后说了一句，“你还是要小心些，不要被她害了。”

顾栖荣颔首，“放心吧。”

话落，她捡起一块绿豆糕，小口吃着。

后来，他们又聊了些这半年以来各自发生的趣事儿，等到兰因与平安找来后，两人也就离开了茶楼。

*

庆历十七年莲泽湖

“是我错了，你莫要哭了。”霍城见不得顾栖荣掉眼泪，见到人这般也算是慌了，又是连连道歉。

顾栖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几下又停了泪，“罢了，你过些日子就要走了，走前再与你争执也没有什麽意义，你听谁说了什麽风言风语我也不问了，以后总会知道的。”

顾栖荣从来都不是一个沉静的人，她情绪多变，上一刻同人言笑晏晏，下一刻可能就会翻脸。

相识相知多年，霍城自然适应了她这样的性子，也明白她为什麽会这样。

顾栖荣虽是一国公主，但自幼就没了母亲，照顾她的姨母也死得早，皇帝这个父亲也不会像对顾思那样对她，无事也不会去栖凤宫看她。

司裕安死前，皇帝从来没有进过栖凤宫看顾栖荣一眼，偶尔想起这个女儿，也是把她叫到养心殿去，或者有时在太后那儿碰见了一起吃顿饭。

其实在遇见霍城前，顾栖荣没有朋友，在国子监上了一年学，她与同舍的学子也只是点头之交，只与顾思、陆白简几人稍微走得近一些。

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又是有着朦胧的好感的人，她的不安与敏感总会放大一些，从前的霍城不知道，两人发生争执时他总会拿别人激她，后来明白了，也就不再说这些了。

“等回来就和你说，几桩事儿碰到了一起，我也有些慌，过些日子就好了。”霍城看顾栖荣恢複如常，又去逗她，“你要是实在想知道，叫几声好哥哥，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顾栖荣白了他一眼，“我要是想知道，不能叫人去查？我才不要让你占我便宜。”

“这怎麽就占你便宜了？我不过给了你一个好主意罢了——这样才叫占便宜！”霍城不是个斯文人，见自己被“污蔑”了，便做实了顾栖荣的话，一个侧头亲了口人，又摸上她的手，碰上手后便不再放开了。

如此几个动作之后，他耳根连同脖子红了个彻底，顾栖荣比他好些，只脸颊泛起了红晕。

“我说不要让你占我便宜，你却学那些登徒子，把话里的玩笑当了真！”话是这样说，手却是没有移开，就这麽由着霍城握着。

船夫一直专心划着船，没听两人的二三事，忽见一湖中好景，便招呼人好好瞧一瞧、看一看——船的前面有两朵并蒂莲，残荷相互照应着，此处的湖水比岸边的清澈，能见着鱼在水中游着。

“姑娘，公子，前面有并蒂莲。”船夫不是个善言辞的人，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又沉默了下去。

并蒂莲不多见，霍城就没见过，顾栖荣在江宁时见过一回，但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于是两人起身，他们的手顺势松开，并肩走到船尾赏花。

来时的路有些泥泞，船夫便掉了个头，于是船尾便在前面，船首便在后面了。

初秋的湖水很凉，顾栖荣觉得脸还是有些燥热，便蹲下，把手伸进湖里，还没等她捧起水，手就被硬生生扯出了水面。

忽的被这麽拽了一下，顾栖荣差点就摔了，她有些生气地看向罪魁祸首，“你发什麽疯？”

霍城的这一下动作，使原本围绕在两人之间有些暧昧的氛围此刻也蕩然无存了。

“好端端的你作甚要玩水？不怕掉下去？”霍城语气有些严肃，顾栖荣不会凫水，这就是一艘小船，要是她不小心掉湖里去，连衣裳都没得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