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寿是躺在床上被推出来的。哲子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会和进去时一样坐轮椅。幸好没挂水。她跟上去，弯着腰看三井寿的脸。他好像睡着，可眼皮一直动。

“你醒着呢？”她问。

三井寿迷迷糊糊地往头顶上伸左手，想抓住什麽。哲子接住了，走到床侧面，让三井的姿势舒服些。他的手很凉，不晓得是手术室里冷，还是他害怕。

医生说局麻人也会受到麻药影响，睡上几个小时，不用担心。哲子看看三井不安的脸和绑得跟粽子似的肩膀，再看看杂志里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决定再陪他一会儿。毕竟这样堪称柔弱的三井寿一般人看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她坐在病床前看书。三井寿很安静，哲子渐渐沉浸到文字里。那本特辑讲了好多球员的生活和生活感悟，原来他们的世界里不只有篮球，还有家庭、爱人、小朋友和狗，还有钓鱼、沖浪、旅行和手办。三井寿说他打发无聊会约朋友去玩几局保龄球，这是个新知识点，她刚知道。

忽然，三井寿哼了一声。哲子凑过去细看，“醒了吗？”她问。他的眉眼快速抖动，嘴角稍微翘起来些，太像装睡装不下去了。

哲子笑道：“醒了就说嘛。渴不渴？”

三井寿不算太醒，还迷糊着，顺手抓住了什麽，喃喃地说：“我想吃冰淇淋。我病了，破个例吧。”

这话又像委屈又像撒娇，说得哲子心疼。“想吃就吃嘛。我去给你买。”她拍拍三井抓着她裙子的手，让他放开。

他却抓得更紧了，拽着她皱眉头，“不要去。陪我。”

哲子眼圈发红，在心里叹了口气，太奇怪了，她今天已经心疼他好几次了。

TBC

探望

疼，带着尾翼，射标记了心的位置。

次日，哲子下了课匆匆赶往医院。进病房时三井正在拆她送他的那只扁盒子。三井寿只能动左手，指尖勾着藕荷色包装纸的边缘，使不上劲，看见哲子推门进来，高兴道：“快来。你送我的是什麽？”

“你这次真醒啦？”哲子笑道，取出一支冰淇淋送到三井寿面前，“这个给你。放下吧，我拆。”见三井挑眉看她不动，哲子晃晃另一只手提着的袋子，“拿着呀，我去把剩下的放冰箱里。”

甜香味钻进鼻子，勾得人口舌生津。三井寿捏住蛋卷部分，上面托起的纯白雪球软萌可爱，催促他快来尝尝。三井寿舔舔唇，看着冰箱前哲子的背影，“你怎麽想到买冰淇淋来？”

“你说想吃。你忘了？昨天从手术室出来时候，麻药劲没过，你迷迷糊糊说的。”

一滴凉凉的乳液顺着蛋卷沾到他指头上，三井寿顺口舔过去，乳香十足。他舔上去，索性卷一大口冰淇淋在舌尖，满足地感受着融化的香甜充满口腔。

太美妙了。

哲子觉得三井眯着眼睛享受的样子像一只倦懒的猫，他的上下睫毛纠缠在一起，极浓密，健康油亮，他的眉也是，浓得像西森的尾巴，刚巧他肤色偏白，三井君连闭着眼睛时都眉清目秀。

三井寿再吃第二口，忽地发觉哲子看着他发愣，好奇道：“你在看什麽？过来啊。冰箱里有水果，你爱吃什麽自己拿啊，我照顾不了你。”

“没看什麽。要不要给你洗几颗葡萄？”哲子收敛着笑意，生怕被看出她正在想他有多好看这件事。

三井寿笑着摇摇头，“葡萄就不要了，让冰淇淋味多在我嘴巴里停留一会儿。”

“你平时不能吃冰淇淋吗？”

“虽然没人管……我自律！忌□□制糖。”他珍惜地舔完了冰淇淋球，小心咬了一块脆脆的蛋卷，好像吃掉的是什麽几千年才开花结果的仙品。

哲子叹到：“你真了不起！你肩膀怎麽样？疼吗？”

三井寿的右肩不能动，绑紧了固定住，数根粗麻布蜘蛛网似的。“还好，可以忍受。胀，你能明白吗？”

礼物包装纸从哲子指尖散开，哲子笑说：“我还不如不打这个包装了。吶。”她举起一只木纹画框，框住一张精心描绘的三井寿。

是投篮的样子，正面左侧四十五度角，三井寿双臂举过头顶，手保持着篮球抛出的姿势。他的脸上带着憧憬，眼睛炯炯地盯着飞离的篮球。背景虚化了，只有光，好像他飞在天空里。

“漂亮哎！给我细看。”三井寿问哲子要，单手捧到近前欣赏，唇角憋不住地往上翘，说不好更欣赏画技还是自己。“你凭空画的？”

“参考了你的杂志硬照。”

“我怎麽不记得？”

“加了一点私人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