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寿好奇地将画举到脸旁边，笑道：“那是我帅还是你的想象帅？”

他闪亮的眼睛写满了“快夸我”，哲子从善如流，笑弯了眼睛，“你帅！下次我一定照着活的你画。”

三井寿满意了，放画到曲起膝盖上，再细看。这张画像被光影衬托得很立体，尤其他手肘处欲滴未滴的汗珠，似乎凸出来，在反光。

“哲子，这是怎麽画的？”他很好奇，轻轻摸过去，的确是平面，感受到一些细腻纹路。

哲子盯着落在画上的三井的指尖，他身形极好，看着不壮，手却结实，指节交代得利落，有着很干脆的棱角，般配他的坚毅果决，“不过是唬人的小技巧，说穿了我就没戏唱了。我保证，这比你练习篮球容易太多。三井君，你真是令人敬佩。”

三井寿被夸奖了。虽然他常被夸奖，但哲子的夸奖听起来尤为真诚，让他称心。他安静地笑着，“不是一个领域，不能比。你也很棒啊！我觉得你画的比那些什麽新锐艺术家好一万倍。”

哲子没接这句孩子气的评价，又笑道：“我知道像你这样的运动员，要日複一日地训练，要很刻苦才能保持好状态。每一点成绩背后都是数不清的汗水。而我都是取巧的。我爸爸总是不赞同地看着我的画说：一切用捷径绕过的坎坷一定会在捷径的尽头加倍奉还。”

三井望着哲子，见她神色安稳，并没有话语中的感慨，忽然心直口快道：“你也没听他的呀。”

哲子被说得一愣，对三井眨巴两下眼睛，失笑道：“我的梦想从来不是艺术家。我当个美术老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很好。所以没关系啦，遇上坎坷就在坑里待着呗。”

三井很气：“以前没看出你这麽口是心非。”

哲子狡辩：“乱用词！我这叫随遇而安。”

门恰在此时被敲响，砰砰砰地催促。三井寿和哲子一起看向门，似乎门板都在颤。谁这麽不客气啊？哲子心里迅速推测着，不会是医生护士，他们不用敲，也不会是三井君的父母，他们没道理这麽催，所以，她揶揄地对三井笑了。

三井寿浅叹一声，“进来吧，门都让你敲漏了。你哪儿是客气，你是故意气我。”

果然，来的人是三井的朋友，队友、哥们、兄弟，怎样讲都行，是极熟悉的随意玩笑都不会生气的人。两个人，一位浅棕色头发娃娃脸的男士用轮椅推着脚上打石膏的赤木刚宪。

哲子觉得那位男士眼熟，一时叫不上名字，她见三井没有给她介绍的意思，含糊着打了招呼，再向三井告辞，帮忙轻轻关上房门。

走过光滑的铺满大块理石的走廊，脚步声跟着她，啪嗒啪嗒地，混进说不清的嘈杂里，再添一分嘈杂。她忽然想，生而为人行走于世，谁能惊扰到谁，谁能听见谁，就像她的脚步声，是否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也许她根本不是谁的主角，只有自己仔细品味着自己。她觉得这个想法怪凄凉的，恰好经过的病房里一位新妈妈正对着身边的小宝宝笑，笑声落在哲子耳中，温馨快活。

她跟着开心了，眼角扫到玻璃窗上的自己，一张集合爸爸妈妈特质的脸。至少她是他们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对不对？他们也是她重要的人，出字幕也会贴在一起。

在她有牵挂的心里，凄凉没了立锥之地。她的脚步轻了，连她自己都忘了分辨。

藤真推着赤木来看三井，目送走那个姑娘，笑道：“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她是谁？我没见过。”

“你见过。”赤木解释，“三井请照井老师参加生日会时候。”

藤真恍然，“哦，是她呀，彩子的朋友。你们俩……”他故意拉长声音看着三井笑。

三井寿没好气道：“别看见美女就东猜西猜。”

藤真忽闪着他那双水灵灵得简直无辜的大眼睛，“单为看美女我还不如去照镜子！我是关心你！”

“真是谢谢你啊！说正经的，你怎麽来了？”

藤真顺势凑近了看三井被包紧的肩膀，麻布裹出肌肉形状，凸出的肩头让人很想摸摸，“你不用打石膏吗？疼得怎麽样？”

“你不先问问我手术成功没？”

一听就还没顺气，藤真迎着三井横他的气呼呼的眼神，温和地笑起来，“已经听花形说过，很成功，养一阵子就可以开始恢複训练，赶得上赛季。”

三井寿终于放过藤真，笑道：“非得加最后半句话，好像我的价值只有参赛。赤木，你脚怎麽样？什麽时候拆石膏啊？”

“没事。几天就能拆。”赤木道。

三井寿见赤木一直低头看脚，心道他们俩一起来，还有别的事。“你好好养，我也好好养。到十月份，咱们还并肩。晴子和花道呢？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