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问的，自然是铁男。电话第二遍才被接起来，那个懒散的声音带着笑意，周边似乎很吵，也不知他在做什麽。三井寿也没心思分析，直接吼过去：“干嘛呢你！我有重要的事，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唔，那你来吧。我在高尾山会所打牌，你来了咱们细说。”

还有心思打牌？三井寿开着车一路将铁男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骂了好几圈。等他到了，服务生显然知道他，请他下楼。

下楼？三井寿跟着服务生走过一段华丽而无窗的走廊。走廊西侧隐隐有喧闹声，一墙之隔是个地下赌场，因为他听到有人在喊点数。看来这会所背景挺硬。而他们所去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是个VIP包间，装饰华丽，全屋80坪左右，只摆了4张桌子。

铁男坐在其中一张的东侧，铃木植之对面。他见三井寿进来，笑眯眯地招呼道：“这里。等我打完这把。”

三井寿可没心思等，当他看见植之时候，已经联想到远山关于“铃木先生”的话。他们合伙坑他？他们一定是合伙坑他！他怒不可遏，顺手抄起门边摆放的一个什麽花瓶，三步并作两步，向着铁男后脑就砸了过去。

铁□□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只见三井满面的怒气。他闪身躲过那只小臂高的琉璃花瓶，回手就去抓三井的手腕，“怎麽了？”

“混帐！”三井寿猛甩开铁男，也是铁男抓得不紧，他脱开腕子，顺手将那花瓶向植之摔过去，“合伙坑我是吧！谁都别想跑！”

植之喝了些酒，反应略慢，被砸个正着，额角眼见有血留下来。因为酒意，他没感觉出疼，只是怒，掀了桌子提拳头上来，口道：“活腻了！你欺负我妹子我还没找你算帐！”

铁男自然要拦着，跑到植之和三井中间，架开植之的拳头，口中劝：“别动手，有话好说。”他顾不上背后，被三井寿踹在了腰上。他吃疼，刚扭身挪开些，三井和植之已经打在一起，他只好再劝。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保安人员来得也快，未等再打，七八个年轻人已经将植之和三井各自拉开了。三个人一起被请出会所，而三井和植之口中仍在吵，铁男仍从中想劝，几人却没说明白任何有价值的讯息。

也不知是谁报了警，还未等他们仨走到停车场，已有几名制服和两辆警车拦住他们的去路。

铁男赶紧上前口称误会，认识的，喝多了吵几句，没事。三井寿此时已经闭上了嘴巴，他并不想去警局报到。只有植之，趁着酒意，指着额头的伤口，一口咬定三井寿行兇，必须验伤，告他故意伤害。

植之单上了一辆车，被送去医院检查。铁男和三井寿被一辆警车带走。铁男想问三井到底为什麽生气，每次刚开口就被警察拦住，让他俩别说话。两人到底没说明白，铁男只找了个机会告诉三井寿别乱讲话，那地方不简单。

三井寿一直横着眼睛，心道劳资还用你提醒！混蛋就是混蛋！今天算劳资栽了，这笔帐早晚找回来！

这一天他过得可谓新鲜而充实，全是平生第一次。当初年少再怎麽想不开混不良打架斗殴，他都没被带到警局过。每次真闹大了，他都被铁男那伙人最先撵走，以免他陷入麻烦。没想到年近三十再打架，对象竟是铁男。他心里那口气由怒转酸，盯着墙角不停问自己，为什麽会这样。至于问讯，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铁男在警局里的态度倒挺好，一直说是误会，打电话叫阿凉过来保释他俩，因为案底比较厚，警方不许他直接走。

阿凉是和哲子一起来的，听说三井也在的时候，她去接上了她。哲子听说要去警局，心乱跳了一阵，紧张地看着阿凉，“他俩为什麽打架？要不要请个律师？”

阿凉态度平静，似乎只是一件平常小事，“有法律援助。但因为三井君什麽都不说，所以现在不许他保释。”

哲子想象着三井寿的样子，一定阴沉着脸赌气，只拿眼角看人，像个被撑得极薄的气球一样不能碰，一碰就得炸，“不通知一下他家人吗？”

“他不会喜欢三井老先生去接他的。你是最合适的人。”

哲子点头，“说的也是。阿寿的话。他其实在家里挺有压力的吧？”

“你见过他家长了？还是他和你聊过？”

哲子抿嘴笑笑：“没有。只是阿寿他，在释放压力方面不太在行。完全不像面对快活的事那样坦率。他是不是经常被评价？”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和三井君没那麽熟。你自己问他吧，把他带走以后。”

保释手续并不複杂，铁男很快出来了，对哲子客气地笑道：“一会儿你劝劝三井，让他配合调查。打架而已，低个头，很快就能走。至于他说我和植之合伙坑他的事，我真没做过。是不是和那笔贷款有关系？我回去打听一下，有确切消息再找他解释。”说完，他搭着阿凉的肩膀，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