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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境的挽歌(20)

作者:荒草游乐园 阅读记录


妈妈也不在,她穿上鞋,下了楼,天已经黑透了,往会客厅去的小路静悄悄的,只有风在树叶间穿梭的声音,刷啦啦,刷啦啦。空气很闷,不知是不是又要下雨。她走到会客厅的后窗,踮着脚往里看。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具体的容貌看不清楚,两侧分别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想必是他的保镖。

兵被绑着,上衣剥了,背对着窗户,跪在那个男人脚下。她听他叫那人阿清,又说:“既然阿远的死,是兵造成的,我没什麽可说的,人你带走,想怎麽处置,就怎麽处置吧。”

阿清和阿远,她想起来了。每年过年的时候,账上都会出现一笔金额颇大的彙款,对方公司的名字就是清远集团,而菱香坊子则是清远集团名下远近闻名的産业之一。这个阿清,或许是阿远的兄弟。

“蒋先生,七年了,您和阿远再也没见过面,您就不想他麽?”阿清的声音很沉稳,不带任何悲伤的情绪,打消了她对二人关系的怀疑。

她缩回头,靠在凉冰冰的瓷砖墙面上,计算着时间。清远集团成立的日期,恰好是七年前。

他在沉默,好像点了烟,熟悉的声线很低,几乎不可闻:“我们说好的,只要他不把那东西卖给中国人,他想要什麽都可以。他做不到,我就当没他这个兄弟。”

她镇定下来,再次把脑门贴上窗框的一角,见阿清对身边的人耳语了几个字,紧接着,两个人从正门进来,擡着一副担架,她捂住嘴,瞪大眼睛,那上面盖着一层白布。

“蒋先生,”阿清示意手下把担架放在地上,“您想,最后再看他一眼麽?”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垂下视线,看向那片白,白的刺眼,连窗户外的她都不忍直视。她从不曾夺取谁的生命,但现在,那个叫阿远的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两个小时前,他那邪魅的笑声似乎还回响在她的耳畔。

他站起来,走到担架前蹲下,迟疑着,好像只要不掀开这层布,就可以假装阿远还活着。

但他没等太久,揭起布的一角,拉开的动作很干脆,那张清秀的面容瞬间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看见他的手猛地颤了一下。

阿远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脸上的血不複存在。眼睛闭着,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包括右眼的坑和周围缝合的疤痕,一切都和七年前,他们决裂的时候毫无差别。不知是不是因为比从前瘦了,在他眼里,阿远似乎还更年轻了一些。

他的肩膀发出一阵小幅的震颤,一只手捂住了脸。他居然在哭,她可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模样,还是当着这麽多人的面。然而,这份震惊还悬在心口,他已经拔了枪,对準了兵的脑门。

“别开枪!”

她和阿清几乎同时喊了出来。周围的人听见她的动静,下意识对着窗外举起枪,她飞奔到前门,几步沖到他面前,大声说:“不是兵。”

她没有任何武器,又是个女人,两方的保镖都放松下来,但气氛显然比刚才更紧张了。

“你就是玛云。”

她转向阿清,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很英俊的一张面孔,浓黑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看起来是个文化人。

“是的。”她很清楚如实相告的后果,或许这就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天,但她不能让一个无辜的人替她去死。在他开口之前,她盯着阿清的眼睛,这才发现那里面是无法言喻的悲痛,她竟然能明白那种心碎,决绝地对他说:“是我,失手杀了他,阿远。”

吐出他的名字时,阿清的瞳孔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似乎不愿相信,但又明白了什麽似的,“哦?是麽?”

“是我,”她点点头,“不是他。”她指的是兵。

“姑娘,”兵挣扎了一下,很快被人牢牢按在地上,他却还梗着脖子嘶吼着,“先生,阿清,别听姑娘的,是我从远哥手里夺枪的时候,走了火。”

阿清摘下眼镜,用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镜腿,再戴上后,眼神已经变了,“就凭你?能杀得了阿远?”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很红,脸颊还有泪水划过的痕迹,让她很想抱住他,不由一步步退到他身边。看来,不管谁是杀害阿远的兇手,今天都必死无疑了。

她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兵,趴在地上,身上又几道鞭痕,看得出来是他的手笔,想起兵的女儿,才一个月大,眉眼却和兵如出一辙。

如果我死了,他也会为我流泪麽?她很快做出了决定,回身去夺他手里的枪。保镖们上膛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她却拿着枪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得逞了一般,对阿清笑道:“现在,你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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