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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境的挽歌(24)

作者:荒草游乐园 阅读记录


“家”这个字眼让蒋霆熙心中一恸,原来,她是真的把那个牢笼般的园子当做家的,那他是不是可以算作她的家人,“嗯,我来接你了,我们,马上就走。”

她努力地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却浑身使不上力,散乱的发垂在肩上,她身上那件白绸的内衣全被汗浸湿了,蒋霆熙握住她瘦削的肩膀,不过一周的时间,她却真的是瘦了,他很想把这具小小的身体揽进怀里,告诉她不用怕,他来了,他会带她走,没人能伤她一根毫毛。

美华站在一旁,小心提醒他:“蒋先生,老板还在等您。”

蒋霆熙伸手缕了一下她的刘海,把她放平在床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美华给你换衣服,我去和阿清打个招呼。”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像浴室里扭开的的水龙头似的止不住。

“姑娘别哭,”美华把水喂到她嘴边,“你还在发烧呢,这可怎麽是好。”

院子里是铺天盖地的白,这是中国人的习俗。她走出那个无边无际的院子时没有看到棺材,身着暗红色袈裟的僧侣分列在路两侧,颂唱着超度的经文。

也没有看到阿清,但她记住了阿清的另一个名字。

回去的路上她陷入沉沉的昏睡,在公寓里的几个夜晚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睡着过。

“姑娘,醒醒。”是妈妈的声音。

熟悉的小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她开始后悔不该在路上睡那麽久,回来的十多天,他再没跟她说一句话。没有叫她去看账本,也没有叫她去英国人开的工厂当翻译。

一定不是因为她剪掉了长发,只留着短短的寸头。也一定不是因为她穿着短衫和短裤,在训练场和一群男孩子搏斗。

训练场不断有新的孩子进来,今天站在她面前的男孩很瘦,个子也不高,看起来不超过十岁。

“我不和女人打,”男孩把手上的布条缠紧了,一见到她就收了架势,瞪着师父说,“换一个。”

她趁他较劲的空隙沖上去,但他反应很快。瘦弱的胳膊有力地箍住她的腰,但显然技巧不足,她轻松地挣脱,膝盖轻轻一擡就把男孩摔倒在地。

男孩的嘴里进了沙子,啐了一口后眼神变得兇恶。不需要喊开始,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发起了第二次的进攻。

除了她,庄园里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穿成这样,在沙土里和男人翻滚在一起。

最后还是她赢了,双腿锁住男孩的头,把他勒晕了过去。

“师父,”她朝阴凉处站着的老者鞠了躬,“以后我不和小男孩打。”

嬉笑和不满的喧闹在她身后响起,乱糟糟的。正午的阳光很晒,裸露的皮肤蜕变成金黄的小麦色,但很快响了雷,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

她没有回庄园,而是在训练场的凉棚下和其他人一起吃饭。

土豆和土豆叶蒸的饭团,蘸青辣椒酱,没有肉,糯米蕉是炸过的,有一种黏腻的口感。

刚才那个被她打败的男孩从不远处走过来,硬朗的嗓音似乎已经经过了变声期的改造。

“你叫什麽?”他问。

她看了一眼他端着的不鏽钢的碗,已经全吃光了,把自己剩下的一根香蕉放进他的碗里。

“云。”她说,“你不用沮丧,我比你大很多,等你再长大几岁就不会输了。”

“云?”他没有拒绝那根香蕉,用手抓起来塞到嘴里,嚼了两下就咽了,“是乌云?”他指了指棚子外低低的密布的灰色云朵,“还是天晴的时候,白云?”

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伴随着一声响雷,咧开嘴笑得止不住。

“我叫川,”男孩说,“你刚才说的,沮丧?是什麽意思?”

他很会听人说话,看起来是当地的孩子,没有读过中文。她耐心解释:“就是不高兴,委屈,你懂麽?”

男孩摇了摇头:“我没有不高兴。”

“那就好。”她把碗筷拿到一旁的水池里涮了涮,準备冒雨回去。这样的天气,他不会在田里、矿上或者工厂待太久,会早一点回家。

她想见他,只是远远看他一眼也好。毕竟她惹了祸,如果是惩罚,十几天显然是不够的。

雨渐渐大了,她走到庄园门口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现在没有人管她,没人问题要去哪儿,什麽时候回来。和她预想的不同,他的车并没有停在院子里。

正屋的门掩着,怕雨飘进去。她推开门往里走,屋里洒扫的侍女只低着头悄悄瞥她一眼,就迅速拿起棉布擦拭她留下的脚印。

往二楼书房走的时候,管家从楼梯的阴影中走出来,拦住她:“姑娘,先生吩咐过,你不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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