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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境的挽歌(50)
作者:荒草游乐园 阅读记录
“妈的,”蒋霆熙有点着急了,火光四射的硝烟中,远处山头升起的几簇浓烟更令他心焦,“云哥儿还在山上等我,”说着他就要起身沖锋,兵按住他,“我去。”
直线上去的五个人只剩下两个,兵扛着一挺机关枪,匍匐了十几米就架枪,一番扫射后,战场总算安静了下来。
“清扫一下,”兵站起来,背着身挥了挥手,他们损失不算严重,“破铜烂铁的就不要了,”他知道蒋霆熙着急,自己也急,见一个兵在撬死人的金牙,从背后踢他的屁股,“穷成这样,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
他们很快到了河边,对面的山火烧得很旺,隔着河都被熏得睁不开眼,天更阴了,很快就要下雨,的确是烧山的好天气,河水湍急,浪花中卷着从山上飘落的灰烬。
“没有船,”兵和另一个人分头沿着河跑了两圈,喘得很厉害,“姑娘怎麽过去的?”
他插着腰,灰头土脸地望着对岸,游过去也不是不可能,但她不会冒险去游一条不知深浅的野河。
“她去哪儿了?”阿清冷冷地问。
挨了几个嘴巴的人战战兢兢地回答:“您说不要伤了她,我不敢……”更何况她手里拿着木仓。“或许是去那边了?”
阿清一夜没睡,眼下发青,嗓子也是哑的,有人给他端来茶,他也不喝,“叫人在国境线守着,一旦发现她,立刻控制住,”他手里已经有宋尧年,还有宋筝,但还是不踏实,“还有,这件事”他环视身边的人,“别让蒋先生知道。”他想了想,把那个没本事的人揪过来,“她可能回中国这事,倒是可以跟霆熙透露。”
水很快喝光了,隆隆的雷声隐约传来,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机械地朝前划着。一会儿雨停了,她还要赶回去,顺流而下会比现在省力不少,她又努力划了两下。前方是一个彙入口,在彙入口之前是小船停泊的河湾。
往常熙熙攘攘的河岸今天却没多少人,她把船藏在一艘大船后面,一擡头看见大船上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嗖地一下缩了回去。细密的雨落下来,她跳上岸,鞋子和裤腿都湿了,随便擦了擦脸,往北市场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还能听见零星的枪声,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生活在这里的人必须保持时刻的警惕。她跑得饑肠辘辘,能听见肚子里偶尔发出的饑饿的鸣叫,然而更明显的是疲惫和困倦。
很想喝一杯浓浓的黑咖啡,她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见到他的第一个要求就提这个好了。枪带磨得她肩膀发痛,痛挺好的,能让人清醒,她怕停下来就会睡着,又把绑带勒紧了一些。
市场门口做生意的小贩也比那天少了很多,竟有些冷清,她从正门,沿着主路数,一二三,左拐,一二三,红毛丹。的确是个水果摊,看摊的却不是那人交待的小胡子长发男,而是个漂亮的小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着她,突然哇地一声哭起来。
她低下头看了看,才明白现在的自己有多吓人。满身泥渍和着暗红的血,身后还背着一把长枪,双手掌心都被磨破了,估计脸色也不好看,“别怕,”她想哄哄那个孩子,再问问她这里是否有个高个子的男人,下一秒却失去了知觉,瘫倒在狭窄的过道中。
轰隆隆的雷声中,雨下得更大了。幽暗的小房间里,只有一根蜡烛的烛光。她睁不开眼睛,浑身都在出汗,头痛得像是要裂开,“宛云,”有人在叫她,“醒醒。”她听出是妈妈的声音,“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这不算什麽,比起更多受苦的人,她已经算幸运,“快回来,”好像又不是在南国庄园的养母,“回家来,”每个人都有母亲,可她记不清母亲的脸,也想不起母亲的声音。
她试着发出声音,朦胧中是一张男人的脸,长头发,小胡子。“红毛丹,”她一字一字地往外吐,喉咙里火烧火燎的,银色的汤匙里是甘甜的糖水,她贪婪地饮下,昂起头,追着男人手里破旧的瓷碗。
“我是卖红毛丹的,”男人说,扶着她的背把剩下的甜米汁灌下去。
她这才发现身上枪已经都被卸了下来,试着擡起手,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在发高烧,”男人的眼神看向墙角,她的武器在那里,却拿不到,“你一个女孩,怎麽也参加帮派火拼?”男人似乎误解了她的身份。
“帮我称三斤红毛丹,”她说。
男人没当回事,只当她烧糊涂了,起身收了碗,转身又听她说,“山雨欲来风满楼。”
男人的背影一顿,她应该问问那人的名字,“他让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