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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黑甜(130)

作者:飞天刺梨 阅读记录


怎麽回到室内的他没了印象,仿佛一个没有知觉的机器人接受程序控制,困在自我意识封闭空间里与世隔绝。

夜幕完全黑下,寂寥无声的环境,一切感官都变得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窸窸窣窣鞋跟声,石上柏才觉得浑身的冷意在一丝一丝回温。

辛夷拎着袋甜品推入室门,映入眼帘一片黑灯瞎火,夜色弥漫唯有餐桌上的吊灯孤零零亮着,拨开昏暗画面借着那点余光,石上柏双肘撑膝勾着脑袋独坐在沙发上,四目碰撞那瞬,局促不安站起身。

“我买了甜点回来。”

“我做好了晚饭等你一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

一顿并不可口且百感交集的一桌饭菜,石上柏吃得食不知味,但又不想被她看穿,只好机械地捞着一筷子又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囫囵吞枣。

他视线聚焦在餐桌上做的两菜一汤上:“我做的不好,你会嫌弃吗?”

辛夷嚼着有些放凉的炒时蔬,一时分不清他问的是菜还是他。

“石上柏。”

“嗯。”石上柏极缓地应一声等着她拍板定案。

“你去年除夕给我的那张卡,我今天买甜点给刷光了。她从外套口袋摸出手机,“下午手机没电了,车子也没油了,对了,你记得找人把车拖回来。”

话毕,她舀了小半碗汤,一小口一小口送进胃里。

石上柏眨了一下眼:“没了?”

辛夷抿了抿嘴,配合地作思考状:“哦,这汤鹹了,下次少放盐,还有,一会你洗碗。”

闻言,石上柏终于露出今天久违的一抹笑容:“好,我洗。”

饭后没开灯的客厅,辛夷閑来无事按下电视遥控,一打开就是小年夜晚会,没换台,播什麽看什麽,好像并不重要。两个人就相互依偎在一起,静静陷在沙发里感受彼此的体温和呼吸。她稍有一点动静,他立马警惕地抱紧问怎麽了。

她目光指向茶几上的点心:“我买了你最爱的甜品,要不要尝尝。”

石上柏趴在她身上,一下午的忐忑也逐渐被肌肤之亲的陪伴盖过。瞟一眼那盒包装精美的甜点,其实他根本不喜欢甜食,不过就是避免哪一天会忘了甜是什麽滋味。

“什麽甜品能刷爆一张卡?还去了哪儿?”

辛夷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引她上鈎,她那点心思恐怕早被他看穿。

她的确去爬了会山。

石上柏慢慢下挪换了个姿势,躺在她大腿上冉冉掩上眼皮,视线被隔离瞬间无数回忆依次闪过:“辛夷,你还记得去给你妈扫墓那天我问过的一句话吗?”

辛夷记得那天,药膳馆开业前老辛他们三个去给她妈扫墓。临走前老辛抱着墓碑一把鼻涕一把泪反複叮咛要保佑好一家子人。他站在一旁问她没什麽要和她老人家再说的了吗?她答没了,走得太早,她嗷嗷待哺的时候就走了,甚至都没留下可追念的点滴相处。

石上柏很少跟人倾诉儿时的事,艰难地滚动喉咙,徐徐出了声。

“我妈离开那年,我7岁,想忘都忘不全乎的年纪。那段时间我高烧不退,医生说再烧下去脑子恐怕要烧坏,一大家子都吓坏了。我爷爷急得团团转,我奶奶更是病急乱投医认定我妈是罪魁祸首,我妈整日以泪洗面。”

“那天好像天刚亮,我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对我说,命运对我不公平,让我来这人世间成为了她的孩子,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提到池音,石上柏思绪万千。老太太逢人就念他的薄情随了她,并不然,她外表温柔,内心坚韧,坚韧不拔地面对一次次人生打击,就是这样的母亲为了他像无言雕塑一般,坚定不移地在这所无形牢笼中一年又一年陪伴他成长。

在这场对她的屠戮中,石镜清是刽子手,老太太是施令者,而老爷子就是底下冷眼拍手叫好的观衆。

他至今都不敢想象当时的她有多孤立无援有多无助,是啊,总要有人买账吧。

“打那起,我就开始怨家里的每个人,怨石镜清的自私自利,怨老太太的徇私舞弊,怨老爷子的袖手旁观。”

石上柏突然睁开眸,眼眶里玻璃球似的瞳孔泛着电视屏幕投射的白光。咧嘴分明在笑,眼周却蓄满波涛汹涌的苦水。

“老爷子临终之前交代给我留了封信,葬礼一结束我就去找来看,长篇大论的以爱之名请求我别恨石镜清,别恨老太太,别迁怒石家。即使能回到过去,他仍不会后悔当时选择。”

他枕在她大腿上,用孩童般不解但无比怅然目光转向她:“所以,我该去恨谁?”

“因为我姓石,老爷子爱我,所以他会在遗嘱加上附加条件,因为我姓石,老太太爱我,所以她会在我高烧不退把矛头指向我妈,因为我是怀胎九月,我妈爱我,所以会认为自己是万恶祸源抛下我了断尘缘。因为我的存在,石镜清不仅要牺牲自己,还伤害了无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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