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浮光缓缓坐下，斗鱼很配合地让开了一点，待她脱了鞋，把睡裤挽了挽，将双脚放进水里他才又凑上来。

狄浮光叹了一口气，用脚小幅度蕩着水，看了他一眼，又叹了一口气。春水微暖，让她的精神得到暂时的放松，奈何她噩梦的原型就在身边，还悄悄拉拉她的手，悄悄放开，又牵回来……气场骗不了人，眼前的斗鱼绝对安全。

“浮光，你怎麽了？”斗鱼突然问，轻轻捏捏她的手指。

狄浮光面无表情但十分震惊，她确信自己没听错。她说：“你说什麽？”

斗鱼微笑着看她：“浮光，你怎麽了？”

了不起！他进步得可谓是飞速，前两天她就该发现的，他听得懂不少人话了，如今他更是会正确使用语句了……虽然他可能参点脑残，但他一定天赋异禀！

干得好。她心里想，还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仿佛在嘉奖她的宠物。

狄浮光眼里蓄起泪花，说不清楚什麽情绪，是激动？是委屈？

斗鱼见她皱着脸忙问你怎麽了。

狄浮光缓缓道：“我不知道你能听懂多少。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我一直在做噩梦，他长了一副你的模样……是我无耻，我在肖想一无所知的你？我还沖你发脾气，仅仅是我不愿意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什麽我会不知道自己对你有所幻想？亦或是你做了点什麽让我总做噩梦？是的，让我恐惧不已……是噩梦……呜——是噩梦……如果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只能朝你道歉……对不起，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情况……但若是你，你能放过我吗？”

狄浮光的状态差极了，斗鱼无措地为她抹泪，结果越抹越湿了她的脸。

他还是会问“浮光你怎麽了”。

狄浮光比手势，嘴里讲话配合动作，她说：“我睡不着，我睡不着，我不敢睡觉……”

斗鱼犹豫一下后还是心疼似的抱抱她，拍拍她的后脑勺。

这一天狄浮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掉，因为她莫名其妙趴他肩膀上就哇哇地哭了，最后还睡着了……她一夜无梦，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面对斗鱼皮肤干燥的凹陷胸肌她人麻了一瞬。

第 12 章

“你，你好生呆着，我去买几只橘子……对不起，是的我就是要送它去看病的，错在你。”狄浮光拎着小水箱站在院门旁面对水里阴沉着脸的斗鱼说道。

没办法，她的脚迈不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鱼在作怪。

“去哪里？”

“医院，不是，好像也对……”

“浮光……”他隐隐觉得不妙，便不想让她走。

“你别惹我生气，放我走。”

其实斗鱼担心得对，狄浮光当天背的那个小背包里囊括了所有她的证件……她想就此逃之夭夭。

鬼都不知道她在斗鱼怀里醒来时有多麽害怕，她险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她觉得离自己疯掉恐怕不远了。

去他的，她就是抛弃了这里的一切也只想求正常地生活下去，还是谢谢他让自己变得如此惜命吧。

“斗鱼，你放开我。”

他还真的放开了。怕她生气。

狄浮光关上车门后直接开始飙车，她自由了。再见吧，这个该死的闹鬼的地方。

送她的蝴蝶鲤就医后狄浮光住进了酒店里，小心翼翼地睡着……不出所料又在自杀中顺利逃离那个恶魔……

“***！******！！！！”狄浮光崩溃大吼。她真的离死不远了吗？！

对，只要不睡觉就行了。

她抱着被子靠着床头……满脑子都是斗鱼。

孤苦伶仃的他在水塘中站着，游动，睡觉，等待投喂……两个月后引溪流水的管道被各种细小的东西堵塞；再两个月后塘水终于浑浊不堪；再一个月后生物尽死，斗鱼没了食物，饿得骨瘦嶙峋。他勾勾无力的皮包骨的手指，飞在旁边的细蚊都不曾受影响……一年过去了，斗鱼的尸体飘在大量绿油油的散发着腥味的浮藻之间，腐臭铺天盖地，苍蝇吻过，蛆虫蠕动……

狄浮光摇摇头……荒谬。

在第N次惊醒后，她认命般顶着昏沉的脑袋準备大半夜回到那个家里，她疯狂地想：也许杀了他就好了，也许杀了他……

她还是做不到，看着他惊喜的人脸，她的杀心遁地逃走，她居然就只想问问他等到现在可有所感想。

你怎麽不自己去死？她想着，却伸手去回应他兴奋的拥抱……

“浮光，你怎麽了？”

狄浮光无力地笑笑，她说我睡不着。她趴在他的肩头任由一些不太雅观的画面尽情涌进脑中……她在想，我怎麽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