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是问这个，”周懿的脸有些发烫，“我是说……”

“哦～”成烽会心一笑，“她有个未婚夫，是北商文坛新秀，名为商羽。”

“商羽……”周懿咀嚼着这两个字。

“不过，至今都没打听到他的下落，”成烽若有所思，“一个骚客，又能流落到哪里去呢？”

“对了陛下，臣还有一事，北商王族在伐商一役后几近覆灭，但还有一人——庶长女商阙——好像就是当时挑衅南周的统军——下落不明。”

“伐商后就未再见？”

“据追捕的将领所说，追捕途中商军已经更换了统军。”

“必须彻查这个商阙，她很可能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说着，门前突然划过一道黑影。

“谁？”

周懿推门而出，用剑鞘拢过那只疾走的影子。

云破月来，洒下一地清波。周懿低头一看，发现瑟缩在自己怀中轻轻颤抖的竟是商洛。他下意识的松开手。

“成烽，送商洛姑娘回房，”周懿转过身，走进屋内。

“陛下，我有点害怕，我……我睡不着，”商洛清脆的嗓音如袅袅夜来香摄住了周懿的心魄。

他先是一愣，想到商洛已是待嫁之身。然而随即又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去，轻轻地搀住她的手肘。

月光缱绻。

如果，命中注定不能长相厮守，那便——守候这片刻的温柔。

只见，云破月来花弄影……

入戏

周懿斜倚床头，感受窗帘后涌动的风恣意拨弄他的心绪。

有夫之妇、待嫁之身、商族之殇、亡国之痛，还有那两位难寻的未亡人——成烽和自己的谈话在他冷寂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重演，招摇回响……

此刻的他，正经历着从未经历过的冷静与清醒，经历着某种非虚空的空。

商洛乖巧地伏在床上，眼睛轻阖却没有睡。在夜的肃中，她捕捉到周懿时而紧促时而均匀的呼吸。她深深地知道，他将与她共醒、并且彻夜难眠。

“接近他，让他爱上你”，商羽清冷的声音突然掀起，滞塞住商洛所有的游离。

强烈的驱使迅速转化为周懿身体的巨大磁吸，商洛迫不及待地想要转身，去招惹他。

然而，正欲转身的那刻，她想起自己先前对他的无礼与冷眼。紧接着，隔着门周懿与成烽夜谈的场景浮现在她眼前。他们是否隐约聊到了“商阙”？

倘若她现在以暧昧之姿主动相迎，或许只会让已经生疑的周懿再见端倪。

那，便化有意为无意、化有形为无形吧。

想到这里，她扭扭身子，象征性地转了个身，随后让自己的手不偏不倚地落在周懿的大腿上。

“哥哥，别走……”

另一只手握住了她。

周懿自嘲地微微一笑。

感情有其为理智所不解的理由。

清晨，温热的早饭已如期而至。

商洛努力地从床上坐起，可身体却不自觉地绵软下来。

见状，一直守在床边的周懿立即伸出手扶住她的肩，托住她的背，把她轻轻地搭在床沿上。

呵，他的妇人之仁啊……

运笔

一天天、一夜夜，商洛感觉她离周懿越来越近，心也越来越近。她对他似乎不再只是简单的複仇与利用，而是某种很微妙的，依恋。除了偶尔睡醒、睡前会提醒自己是谁，其余时候，她似乎都已经把自己当作情窦初开的少女商洛了。

没想到，戏作者率先入戏。

一次她顽皮偷喝了宫女的温酒——与其说顽皮，倒不如说是借此机会。周懿发现她的时候，脸都黑了。抱起她，她感受到周懿愠怒与担心交织的奇怪战栗。她下意识地用唇抵住他的肩，撕开他肩头的衣。他轻轻地蹙眉，应是恼她怎麽如此不经世，却又忍不住地喜欢、忍不住地心疼。

如果没有商羽，周懿真的不能爱她吗？用一生的守与爱去温热、去抚慰难道还不足够吗？

他抱紧商洛的手又抱得更紧了些。

但她终究是醉了酒，最终周懿只是任她拉扯、任她放纵而至始至终无动于形。

她喝了酒，或许这些都不算她的本意吧。

他仍然一直陪在她的身侧，照料着她的喜怒哀乐、衣食住行。

毫无疑问，他上鈎了。

初一吞没了夜的月。

周懿因事外出寻访，夜不能归。

商洛突然觉得好冷，坐在床上缩紧了双腿。

窗子“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不用看，商洛就知道是商羽。

未等商羽开口，商洛便告诉他周懿上鈎的消息。

“很好，”商羽倚坐在床沿。虽看不清他的脸，商洛却感到他眼里盈盈闪烁着的邪恶与仇恨驱散了原本的皎洁与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