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景相宜终于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伤痕。

在左脸下颌线的位置，一直到脖子，有几道指甲的刮痕，微微红肿。

是他妈妈打的吧。

上车后，景相宜深深看了他一眼。

觉得他好傻。

察觉到她的视线，向枫翘起唇角，“我知道我长得帅，但你也不用盯着我看吧。”

景相宜微讪，移开视线。

他又不乐意了，“看吧看吧，我允许你看。”

景相宜压着声音回道：“少贫，我赶着回家睡觉。”

“话没说完呢。”

“说什麽？”

向枫舔了舔唇角，认真地说：“景相宜，我可以追你吗？”

景相宜呼吸都快停了，飞速调整好情绪。

她侧过头，先是绽放出笑容，接着震惊道：“什麽？追我妈？可我爸还没死呢。”

向枫：“……”

说完伤人的话，她缩在椅子上闭眼假寐。

向枫被气到，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起。

踩油门的同时，说：“景相宜，跟我装傻没用。”

景相宜用盖在身上的毛毯，偷偷擦了擦眼。

*

一觉醒来，浑身舒畅。

家里像是进了田螺姑娘，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乱放的零食收纳在柜子里，落灰的茶几光亮如新。

就连垃圾桶，也被套上新的垃圾袋。

餐桌上放着两盘切好的水果。

盘底压了张纸条。

【醒了记得吃，家里那边我会处理好】

锐利的笔锋，力透纸背。

景相宜擡手揩掉落下的眼泪，可今天就跟断了线似的，怎麽也收不住。

她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这段时间所有的僞装轰然倒塌。

什麽婚姻不需要爱情。

她只是太害怕失去。

独自离开后的十年，封情绝爱，却偏偏等到向枫出现了才想相亲，急着成家。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很懦弱。

自卑，逃避，怯弱。

这是深入骨髓的癌。

摆脱不了的病。

她深知。

向枫这味药，是治不好她的。

病根在她自己。

景相宜跑到卧室，拉出床底下的密码箱。

打开后，琳琅满目的‘破烂’中，放着三个厚厚的日记本。

她拿起一个，翻开扉页。

上面写着【保持清醒，不要妄想】

这是高中三年，她警告自己无数次的话。

曾经那个躲在角落里，远远偷看向枫的女孩。

每晚睡前，都会把这句话默背无数遍。

回国

“向枫，把球传给我。”

段淩挥手呼喊。

“接好喽。”

向枫带着球在绿荫场上奔跑，肆意挥洒着青春的汗水。

这是高二上学期，与学弟们的友谊足球赛。

向枫把球传给段淩，射门之际被三人围堵。

段淩脚尖一勾，做了个假动作，接着侧踢给沈泊秋。

全校的人都知道，他们三人关系最好。

沈泊秋看着跑来的向枫，毫不犹豫地传球。

向枫飞速射门。

进球！

喝彩声快要响彻天际，操场的看台边坐满了人。

一大半是向枫的迷妹。

学校里有这样的传言。

跟段淩表白的不怕死，因为他看着就像有暴力倾向。

对沈泊秋说喜欢，他会冷漠地吐出一句：谢谢，滚！

但向枫不一样，他是绅士的代名词。

有些女生的喜欢更趋向于跟风和崇拜。

真正跟向枫告白的人并不多。

这其中原因，乔楚楚功不可没。

她跟向枫是初中同学，公开追求几年都没追到，但一直坚持不懈。

如果你要跟向枫告白，那请自行斟酌一下，自己有没有乔楚楚的美貌，或者家世。

光是这两点，就能把那些追求者拦在门外。

景相宜双手紧攥着一瓶矿泉水，坐在最后排的边缘位置。

乔楚楚站在第一排，兴奋地呼喊向枫的名字，给他加油助威。

甚至还专门做了条幅，印上向枫的照片。

在禁止早恋的高中校园，所有的校领导给乔楚楚开了绿灯。

因为她爸爸是教育局副局长。

景相宜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指甲不自觉地抠着瓶盖。

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比赛结束。

毫无疑问，向枫他们队赢了。

忽然‘砰’的一声。

脑袋被什麽东西击中。

不疼，但足以让景相宜醒神。

她擡头。

向枫喝了一大口水，笑看着她，“对不起同学，手滑了。”

景相宜心髒扑通扑通跳，从脸颊红到耳根。

乔楚楚顺着向枫的视线扭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