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景相宜又心虚地低下头。

像个做了坏事的窃贼。

擦干眼泪，拿起密码箱里的矿泉水瓶盖。

这是当年向枫砸她的罪证。

除了这个。

还有向枫用过的笔，废弃的作业本，折断的饭卡……分零食时顺带给她的糖果。

早已经化了。

用‘捡垃圾’的小姑娘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这是她少女时期的秘密。

也是她平庸的人生中最大的涟漪。

她坐在地上发呆了很久。

想要寻求一个最佳的解决办法。

已经无法再说服自己远离如今的向枫。

就像每次搬家，她都想要把这箱东西扔掉，但总是舍不得。

现在，她急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于是翻出手机，想给牛裳打电话。

问她：我该怎麽办呢？要勇敢一次吗？

颤抖地指腹轻触屏幕，看见牛裳十分钟前发来的微信消息。

一颗本该雀跃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乔楚楚回国了】

【她说她要继续追求向枫】

【向枫妈妈嘴都快笑裂了】

【娘的，这是个劲敌，我去呼叫赵一诺，克她】

接着，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

景相宜接起，“你好，哪位？”

“我是向枫的妈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羞辱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切身感受到‘羞辱’这两个字的具象化。

向妈妈端坐在椅子上，满脸轻蔑地看着景相宜。

“离我儿子远点。”

多麽经典的开场白。

景相宜噎了下，“抱歉。”

向妈妈冷哼了声，“我比你了解我儿子，他只是一时糊涂，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你哪点配得上他？”

“他从小主意就大，归根究底还是他太年轻，没看透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律。”

“你这种人，不仅什麽都给不了他，还会拖他后腿，就是个累赘。”

“带你出去都嫌丢人，你趁早跟他分了。”

景相宜惊奇地发现，她原本的想法竟然跟向妈妈不谋而合。

她的顾虑，她的纠结。

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来之前準备做的美梦，成功破灭。

景相宜尴尬地笑笑，点了点头，“您说得对。”

又补充道：“不过有一点您说错了，我跟您儿子不是情侣关系。”

向妈妈听完，突然恼火，“你的意思是，我儿子倒追你？”

她气地拍桌子，临走前扔给景相宜两个硬币。

让去两元店买一面镜子，照照自己配不配。

这点，跟老套的狗血烂梗还是有些差别的。

景相宜把玩着手里的硬币，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店员过来告知要打烊了。

才恍然醒神，麻木地离开。

刚走进小区，柳知时打来电话说：“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到了，别忘记去快递站拿。”

景相宜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好，谢谢。”

柳知时：“嗓子怎麽哑了？”

景相宜：“最近有点感冒。”

柳知时：“早晚温差有点大，多注意身体。”

景相宜慢步走着，擡头看着天上的皎月，“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麽感觉？我有点忘了。”

柳知时无奈轻笑，“你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有点残忍。”

“抱歉。”景相宜说：“这麽问吧，你喜欢我什麽？换句话说，我有什麽值得你喜欢的？”

柳知时想了想，“那向枫有什麽值得你喜欢的？”

闻言，景相宜停下脚步。

柳知时：“喜欢就喜欢了，哪有这麽多为什麽，每个人喜欢的类型不一样，有人喜欢活泼，有人喜欢文静，高矮胖瘦也不是评判喜欢的标準。”

“是吗？”景相宜的声音很轻。

柳知时笑说：“我只知道人生短短几十年，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挂了电话。

景相宜陷入短暂的沉思中。

她忽然很迷茫，原本坚定不移的想法动摇了。

又被向妈妈打回原形。

可这就像栽了多年的大树，拔起后又种回原位。

也不能恢複最初的样子。

她顺着楼道往上走，两道声音在撕扯着。

一道声音说：“十年了，快在一起吧。”

另一道又说：“千万别，你们不是一路人。”

难闻的烟味萦绕鼻尖，景相宜擡眸，愣在原地。

向枫嘴里叼着根烟，看见景相宜，也愣了下，接着迅速拽掉烟蒂，扔到地上踩灭。

单手撑着门站起，活动了下酸麻的双腿。

另一只手还拎着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