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时超市稍微有些远，街道上静地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幸亏路上还有街灯间或地亮着，照着两个人影。

旁边人不说话，两人离得又不是那麽近，很容易让李修然産生还是一个人走夜路的错觉。

可偷偷看了身旁的杜聿宁好多眼，他不仅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反倒像丢了魂一样。

他发现他平常跟她说话的时候，嘴角一定是微微扯起的。因为现在他真正面无表情的时候，眼尾略微向下耷拉着，露出内双，多了点距离感。

她觉得今天晚上的他怪怪的，总是突然的安静，和间歇性的心不在焉。

李修然暂时想不出来原因，但是她的两个敏感的触角率先敏锐地察觉出杜聿宁的变化。

或许是由于两人才认识不久，李修然对杜聿宁性格过分地美化，总认为他应该永远积极，永远阳光，永远不让气氛冷下去。

她想，作为朋友，她也应当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状态不好，情绪低落的时候，杜聿宁也不例外。

大还是因为感冒状态不好，不想说话？她难受的时候她也讨厌说话。还有就是打游戏又输了？像杜聿宁这种一直赢的人，应该不会喜欢自己输吧，无论是什麽方面。

“我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对推理小说特别着迷，但是外婆不让看不让买，然后我就买英文版的，因为外婆看不懂英文。我其实有很多都看不懂，我就用翻译器读。”

“外婆特别欣慰，以为我学英语很认真。”

她开始绞尽脑汁找些话题，想着尽量让他放轻松点。

李修然观察着杜聿宁的表情变化，弯起的嘴角渐渐放下来，以为自己讲的是个笑话，却发现杜聿宁一点也没有笑，只是盯着地面。

不会是自己讲的笑话漏洞百出，被他发现了？可是她暂时想不出来她生活中有什麽好笑的事情可以分享。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杜聿宁：“你初中开心吗？”

生活本来就是有无数情绪的起伏，生活点滴组成的，而且很是主观。

积极的人一定会回答还是开心的，消极的人却可能回答再也不想回忆。可是若是让旁观者看自己的经历呢？那可能会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旁观者来说，李修然家境优越，长相出衆，得到了数不清的荣誉。可李修然不是积极的人。

杜聿宁看着路灯下的光打在她的发丝上，起风了，吹动额间她散落的几缕发丝，显得柔软而飘逸。

那个林间有鹿的评论有200多个人点赞，他不知道李修然会受到多少人的非议，她单薄的身躯到底能承受多少。

她那天说她想去死，是否除了她複杂的家庭，也有攻击她的莫须有的言论一份？那天她要是真的有什麽三长两短，那麽那个坏人，是否会抹去那些痕迹，当作什麽都没发生的那样，过自己的生活？

他有点后悔自己脱口而出这个问题，这似乎是一句废话。

李修然若说不开心，说明杜聿宁定会让她记起那些不开心的事，若说开心，那些诋毁她的人的行为就因为不追究而被抹去吗？

李修然仰头看着天上的半个月亮，真的在思考“开不开心”这个问题，却并不能得出一个很好的答案，“不知道。”

少年眉心微皱，他突然好想抱抱她。

当然他没有，也没理由。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李修然推脱：“你在感冒。”

杜聿宁却只是一把拉过她，不由分说地帮她把袖子套上，拉过她的拉链。

李修然看着他杜聿宁在路灯下微微发光的轮廓出神，竟一直配合他穿好了他宽大的连帽开衫。

“都是病号，就别谦让了。”

杜聿宁总能逗笑李修然，李修然心说来例假算什麽病，没说出口。

李修然：“输了游戏没什麽大不了的。”

杜聿宁微微偏头，“嗯？”

“哦，害，没什麽大不了的，下次一定赢回来。”

“只要我等的够久。”

“等，等什麽？”

杜聿宁面向她倒退着跑了几大步，向她招了招手，“等你啊。”

李修然一脸疑惑？他是不是发烧了？脑子烧糊涂了？他在说什麽东西啊？

难道说等她玩游戏跟他pk就能赢了？

——

李修然去过超市上过厕所后，看见杜聿宁清瘦却高大的身影就站在路灯下等她，一只手插着口袋，单手滑动着手机。

不知道为什麽，李修然的心里感觉暖暖的，她想起刚刚杜聿宁的那句“等你啊”，脸不自觉地扯起一抹微笑。

有人等的感觉，的确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