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杜聿宁发了消息，杜聿宁没过一会儿便小跑到他面前。

好久没看见李修然那麽直白看他的眼光，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下后脑勺，

“带了吗？”

李修然把拉链的小缝拉大，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囧着一双眉，显得十分无辜。

“医院不允许带宠物，可六叔说想老加了，毕竟陪了他那麽久。”

杜聿宁从她的肩膀上接过老加，“六叔的家人都在，里面不允许太多人。”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就过来。”

李修然点了点头。

“等会一起吃个饭吧。”

还没到饭点，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许久，直到路上飘起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天气预报上说会有大雪，杜聿宁拿了一把黑伞笼罩在两人上方。

李修然戴了圣诞那天杜聿宁送她的围巾，水红色衬得她的皮肤雪白，她把下半张脸埋进去，露出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

杜聿宁眼尾耷拉着，有些心不在焉。

握着伞的大手被李修然带着白色毛绒的手套的手握住，“冷吗？我们先找个店坐一下吧。”

他的指节轻颤，突如其来的温暖终于让他回过神来，“再走一会儿吧。”

他的眼神定格在远处，“六叔对我们街坊里的每个人都很好，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李修然对六叔的第一印象也不错，总是笑嘻嘻的，给人一种很和蔼的感觉。

“后来才知道，他的孩子上完大学后就去了美国，他不想去，他想在这里守着他的亡妻，那只他儿子从美国送来的加菲猫，陪他度过了那麽多年。”

六叔的小卖部虽然老旧到隐没在城市一隅，却依旧能招揽很多顾客，有老加的原因，还因为那个有童心的小老头。

“但是六叔不孤单吧，因为有你，还有陆老师，还有好多人，都在他的注视下长成了很优秀的孩子。”

杜聿宁嘴角擡起，看向李修然的眼睛，“嗯，他也是那麽说的。”

“六叔是因为什麽才……”

毕竟六叔感觉才不过五六十岁的年纪，还很年轻。

“心髒病，和我一样。”

闻言，李修然停下了脚步，眉头蹙起，怀疑自己刚刚是自己听错了。

和他一样，什麽意思？

杜聿宁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先天性心髒病，所以我们全家为了我，从江姚小镇搬到了这里。”

“所以白先生会资助我。”

“这也是为什麽，我会认识孟其婉，她和我以前同乡，她还救过我。”

以前的记忆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所以他从不做课间操，所以他容易生病，所以他追不上她，所以他身上总有一股药香味……

李修然眼眶中晶莹的泪落下，语气因为哽咽变得有些委屈，“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不联系我，不向我解释，还不理我….”

杜聿宁看见她掉泪显然有些慌乱，用指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她不知道她有多耀眼，她是李家唯一的外孙女，他们现在能在一张课桌上学习，他还可以教她做题，可过了学生时代这个花季雨季，他们只会越来越远。

每一个深夜，这种未雨绸缪的距离感几乎要把他淹没。

何况，他不能陪她做很多事，比如去游乐园，去密室，快乐的时候和她一起奔跑。

他还不确定，自己是否能陪她太久。

但他不想看见她失落，他想陪她在每一个低谷。

李修然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了什麽重大决定般。

“杜聿宁，你曾问我为什麽那麽想进第一考场吗？因为你。”

“为什麽我开始去愿意交很多朋友，因为我看见总有好多朋友在你身边，我觉得我要像你一样，走出自己的小圈子，那样就能离你更进一步。”

“我喜欢你，喜欢站在演讲台上聚光灯下的你，当然也会喜欢在黑夜里的你。”

“……”

少年的的泪水也从眼角滑落，那滴泪中有惊喜，感动，却也有犹豫和迟疑。

李修然没等到她的回答，也不懊恼，毕竟她知道，他向自己解释，就是不想失去她。

他不是不喜欢她，他只是想太多。

她离开伞的庇佑独自走入风雪中，“你可以就站在原地，但是请不要推开我。”

俊秀的少年下颌线绷紧，微微擡眸看向她，半垂的眸子下星光熠熠。

少女乌黑垂顺的发丝上捎带了些风雪，身后是来往的行人和逐渐被白雪覆盖的街道。

她看向头顶的苍穹，“好冷，走啦。”

——

杜聿宁和李修然给六叔和他的儿子一家带了好多份饭，刚出电梯口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