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面

林捷

第一章

酒馆中，云珧坐在角落里正一言不发的喝着酒，小二见其神色郁郁，便好心上前劝道：“这位公子，小的不知您因何事伤情，可今日太子娶妻，好多人都去街上围观，想着沾沾喜气。您要是出去走走，不定心情就好起来了。”

云珧听了这番话后，心中愁苦更甚。不为别的，只因这位太子妃就是他的青梅竹马，太子少傅之女柳姝。

他清楚记得，当初她将那枚绣着木兰花的荷包放在他手心时，眼波流转，柔情似水。那时花正好，月正圆，她娇羞的脸颊染上一层粉色，分外动人。

几个月前的记忆仍历历在目，如今她却已嫁做他人妇。

又一杯酒下肚后，他起身将一锭银子放在小二手里，又跌跌撞撞走出了酒楼。

恰如小二所言，整个京城都铺满红妆，热闹非凡。

京华三月，春风和沐，翠柳依依，花满枝头。在这一片春光烂漫之中，似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只有他一人黯然失意。

于是他自嘲一笑，擡脚离开了这片繁华喧闹的伤心之地。

不知走了多久，连带着酒意也退了大半，云珧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已走到了城郊。他平日很少去这里，因此对周围的地形不大熟悉。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沉，他想今日既然来到此处，不妨再多走走，于是便继续悠然前行。

穿过一丛树林，两三个土坡后，云珧来到了一条河边。他向远处望去，只见对面的青山绿水若隐若现。他踏过石桥来到河对岸，斜阳倒影，浅草如茵，风景也愈发清幽。

这地方虽荒凉，却也是个赏景的好地方。云珧在心里感叹。

这时，天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他便找了颗树下避雨。不料没过多久，雨势竟越来越大，云珧向前方望去，隐约可见草树掩映下，一道白墙黛瓦的院墙立在其中。

眼看着自己的衣衫渐渐湿透，云珧踌躇了片刻，决定还是暂且去那户人家避避雨为好，便快步跑了过去。

到了门前，云珧擡手叩门，不多时，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开了门。云珧连忙歉笑道：“这位兄台，在下途经此处，忽逢急雨，一时狼狈，可否通融片刻，令在下避避风雨？”

小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道：“公子请稍等，待我问过我家主人后再来回您。”说完将手头那把伞递给了云珧，又合上了大门。

春天的天气当真奇怪，明明上一秒还春和日丽，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已乌云密布，风雨交加。一阵呼啸的疾风吹过，云珧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时，大门又被打开，发出吱吱的声响。小厮对他道：“外面雨大，公子快请进。”云珧随小厮一同踏入门内。

刚走到院中，但闻一阵清香扑鼻。庭院中载了桃树，花开灼灼，绚如云霞，在雨中分外妩媚。穿过几道拱门，绕了几个回廊后，他被小厮引到了厅堂中。

一杯热茶放在案前，小厮说了声慢用便退下了。

云珧搂着茶杯喝了一口，茶香悠悠，清雅宜人，竟十分的爽口。

云珧又转头打量起四周的布局，刚刚他一路走来，发现这座宅邸的面积虽不算大，但应有尽有。假山水池，错落有致；花木扶疏，翠竹摇曳。可见这一草一木皆是用心打理过的。而屋内的陈设亦是古朴有趣，典雅不俗，想来这庭院的主人也是个风雅之人。

这时，他的目光被一幅画所吸引。

画作上，一个老翁乘着孤舟泛在江中，偌大的江面上只余一舟一人，江上云雾缭绕，似有无限空寂之感。

他站起身，慢慢靠近那幅画。若他没瞧错，这应是《寒江映雪图》的仿品。虽是仿作，却已足够惊豔，可见作画之人的境界。

许是他看得太过投入，未能发觉出身旁早已站了个人。

“公子对此画感兴趣？”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云珧一时不防被吓了一跳。

云珧转身，却见离他不远处，一个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云珧连忙拱手作揖道：“在下情急之中，贸然到贵府避雨，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女子看着他微微一笑，恍若三月中绚烂灼灼的桃花，“不妨事，公子能来寒舍，也是有缘，请坐吧。”

云珧忙道了声多谢。

女子又看了他一眼，道：“公子的外衫湿透了，若继续穿着恐怕着凉，不如先换下去让下人烘干吧。”

云珧又道了声多谢，索性将外衫取下，交给一旁的婢女。

坐回座位后，云珧感觉周围的气氛变得拘谨起来，便主动攀谈道：“在下方才途经贵府，一路走来，虽有些冷清，却觉得这座宅院甚是雅致，想必是姑娘家中人费心打理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