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听后，淡淡一笑：“多谢公子夸赞，不过如今这座宅院中只我和两个仆人居住，不免冷清。”

云珧心中惊了惊，面上仍如常道：“原来如此。在下方才瞧见屋中有幅画，一时入了神，敢问那幅画的名字可是《寒江映雪图》？”

女子含笑点头，“正是。这幅画乃是家父数年前所作。当日家父曾有幸临摹过真迹，一时得意，便作出了此画。”

云珧听罢，眼神一亮，“不知尊父现下在何处高就？”

谁料女子隐去了笑意，眉眼间透露出几分感伤，“家父早在十年前就已故去了。”

云珧听罢，忙起身致歉道：“是在下的不是，触及了姑娘的伤心事，请姑娘见谅。”

女子轻轻摇头，表示无碍。

云珧看向窗外，此时月落西沉，屋外的风雨渐停，四周静悄悄的，依稀可闻雨滴敲打青石板发出的声音。

女子又开口道：“公子来此，是要寻什麽人吗？”

云珧听罢，先前被压下去的感伤又浮了上来，便胡诌个理由道：“今日风和日丽，在下閑来无事便出去走走，不想走到了京郊，见其景致清幽，一时吸引，又走远了些，不料半途中遇到了大雨，这才叨扰了姑娘。”

女子含笑道：“原来如此，公子果然好雅兴。”

云珧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便随便引了别的话题，“不过数年前，此地却是个好地方。听闻前朝皇帝当初专门在此修建了一座宝月楼，供文人雅士诗章吟咏，赏景作乐，其爱女长宁公主经常出入其中，一篇《秋思赋》名满天下，引无数文人墨客心向往之。”

女子一直在静静听他倾诉，在听到“长宁公主”时，忽然怔了怔。

云珧见她神色有异，道：“姑娘年纪尚轻，许是未听过这段往事。自新帝登基以来，下令不準任何人谈论与前朝有关的人或事，更是把前朝修建的楼宇毁之一炬，宝月楼自是首当其沖。”

沉吟片刻，云珧还是决定把心里话说出来：“说句不怕砍头的话，新帝虽圣明，于此事上却过于不通人情。”

女子没有答话，而是起身向廊外走去。

云珧微愣，也随之跟了上去。

只见女子站在阶前，正盯着庭中一抹开得极盛的桃花，若有所思。

云珧不由得赞叹道：“在下方才进来时，便瞧见贵府栽种的桃树长得极好，花开灼灼，美如烟霞。”

女子浅浅一笑，“公子谬赞”。

这时小厮拿着衣服过来，云珧接过外衫，道了声谢。

将衣服穿好，云珧感觉似乎少了些什麽，却并未在意。

见天色已彻底暗下去，云珧擡袖：“今日之事多谢姑娘。在下姓云名珧，字疏桐，敢问姑娘尊姓？

女子悠悠道：“我姓傅，名卿玉。”

云珧道：“在下家住京城乐平街西南侧，来日傅小姐若有事尽可寻在下，在下定会尽力相助。”说完，便简单地告辞离去。

走了一段距离后，云珧回望方才的旧宅，此时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格外朦胧。回到家中，云珧想到自己今日的经历，感觉有些飘飘然，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之感。不多时，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云珧没有继续想下去，盖着薄衾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章

清晨醒来，云珧感到头痛欲裂。

许是这些时日见他太过颓废，老爷子实在看不过眼，一大早将他喊到书房中狠狠训斥了一顿。

“昨夜你回来那麽晚，究竟去哪里鬼混了？”

“不出十日便要殿试，看看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到时见了圣上不给云家蒙羞已是万幸！”

“老夫只庆幸柳家的女儿没有嫁到云家，没有嫁给你，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将来也成不了什麽气候！”

老爷子额上青筋暴跳，眉头紧皱，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云珧站在案前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老爷子越说越来气，索性下令将云珧关在府中，直到殿试结束前不得外出。

云珧神色恹恹地回到房中，恰好撞见小厮面色慌乱，不由得问：“这是怎麽了？”

小厮名叫若言，从小与他一同长大，很是机灵。

若言道：“公子，昨日您换洗的衣服上……少了件东西。”说完用手势比划了一下。

云珧摸了摸腰间，空蕩蕩的，他突然意识到昨晚的异样感究竟是怎麽回事。

云珧眉头一皱，老爷子刚罚了他闭门思过，如今他行动不便，只得——

他将若言叫过来，提笔写了一个地址给他，“大概就是此处，路有些偏远，但好在天色尚早，你现在出发，大约下午便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