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斟酌了一下：“昨天我没断片，该记得的都记得，也不用回避什麽。我就想知道，咱俩明里暗里斗这麽久了，到底该怎麽个收场法？”

池晟夹着烟的手指颤了颤，烟灰簌簌落下，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半晌没说话。

颜衍看他这样，眼神暗了暗，心里什麽都明白了。估计是酒后吐的真言这会儿才上头，把她憋了许久的话全抖搂出来了。

“咱俩认识时间不算短了吧，就跟你怎麽着都能看透我似的，我多少也能猜到你心里怎麽想的。可我真不想跟你玩这猜哑谜的游戏了，忒没意思。我想了想，咱就跟以前一样，当什麽事都没发生也行，一个这个，也不是少了块肉。”

颜衍顿了顿，接着说：“我也不怕你笑话，从以前到现在，我对你也确实没安好心，我为什麽跟邹以航好，你心里也清楚，但感情这回事，说到底还是得看现实。我这人一遇到正经事就犯怵，没那麽大本事，别人舒服比我自己舒服更重要。之前总想着及时行乐，自己开心就得了，现在想法不一样了，想着大家都岁月静好才好。矫情吧？我也觉得，但我确实累了，折腾不动了。”

颜衍看着他，平静地说：“所以我觉得吧，比起我，我更希望你能开心。你要愿意，咱们就当昨天的事儿翻篇了，还是朋友。”

等到一根烟燃完，池晟都没有吭声，脑子里全是颜衍刚才的话。

挺奇怪，本来还尴尬的不知道怎麽挑明这事儿，倒是让这姑娘一通人生鸡汤给总结完了，反倒让他舒坦了。就是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该怎麽和她解释。

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走到颜衍面前蹲下，摸了摸她的脸。

“这几天你就安心待着，别想太多。”他顿了顿，像是组织着语言：“咱俩的事儿，让我想想，成吗？”

颜衍没吭声，也不知琢磨什麽呢，只轻轻点了点头。

池晟收拾好早饭，窝进沙发里开始摆弄手机。但他明显没休息好，整个人蔫蔫的，脑袋一点一点，像只疲倦的狐貍。颜衍瞧着他这副模样，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说：“要不你躺着睡会儿？看你昨天晚上就没睡好。反正也没什麽事，好好补一觉。”

池晟撑起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地瞥了颜衍一眼，本来想打趣几句，但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索性什麽也不想了，起身走过去，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颜衍靠在床头，目光直勾勾地追随着他从沙发到床边的身影，直到他躺下，视线也未曾移开半分。

池晟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啧了一声，对她说：“你还困不困？困了就一起睡？”语气里一点没有要避嫌的意思。

颜衍摇了摇头，伸手拿过手机。

“我睡够了，你睡吧，我找个电影看。”

池晟看了她一会儿，觉得也行，便不再管她，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颜衍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听见身边传来轻微的鼾声，这才转过头看向池晟。

她把手机放到床头，轻轻掀开被子，翻身侧躺，单手撑着下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掠过他英挺的眉毛、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微微张开的嘴唇，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笑意，不知是想起了什麽。

池晟这一觉昏睡到日影西斜，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他撑起身，看见颜衍蜷在沙发里，像只晒太阳的猫，手里抱着一袋薯片，咔嚓咔嚓地啃着，眼睛还黏在手机屏幕上，偶尔随着电影里的情节咯咯地笑两声。

他掀开被子，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醒了？睡得够久啊。”颜衍眼皮都没掀，懒洋洋地问他，嘴里还叼着一片薯片。

池晟含糊地“嗯”了一声。

颜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语气散漫地说：“对了，你手机响了好几次，估计找你有事，要不要看看？”

池晟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拿起来一看，安琪给他打了好多通电话。手机昨天调了震动，他忘记调回来了。

他抓起手机，到洗手间草草洗了把脸，出来对颜衍说：“我先出去一趟，晚点回来，你自己玩。”

颜衍不走心的嗯嗯了两声，朝他挥了挥手，头也没擡。

池晟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被颜衍嫌弃地拍开了。他笑了笑，这才穿上外套，离开了。

直到池晟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颜衍啃薯片的动作才慢慢停下来，她盯着门板，眼神一点点暗下去，像蒙上了一层阴影。

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根本来不及穿鞋，沖进浴室，抱着马桶就吐了起来。半天也没吐出个所以然，五髒六腑都要翻出来了，浑身发冷，好像下一秒就要魂飞魄散。脸色煞白，跟黑白无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