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慌乱起来：“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起我？哎呀，反正不是那个意思…”

“没有，没有想起你，实话，不骗你。”颜衍直言，电话那头顿时安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摊牌：“对不起，杜琪，我不喜欢你，虽然这样挺残忍的，但希望能早点告诉你。我喜欢邹以航，他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咱俩永远都是朋友。你也别怪我，真的，其实就算你每天在楼下等我，我大概也不会眨下眼，睡一觉第二天你上班我还得上学呢。你不了解我，我天生就是个直的主，不闹脾气的话决定的事都还挺理性的，咱俩心里都明白。恩，我跟邹以航的事情吧，三句两句也说不明白，但我确实心里有他，真的，对不起啊。”

杜琪不说话，颜衍觉得最后那句对不起说得太敷衍，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他终于开口：“颜衍，为什麽你就不能看看我呢？”她听见他声音颤抖，好像是哭了。

颜衍除了说对不起，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麽。挂电话前，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感冒了就吃点药，别硬扛着。”说完，颜衍心里一阵愧疚，恨不得给自己两刀。

这两天，简荣华心情好得不得了，飞机票的事也不再提了，还花了2000块请了个私人导游，带着她到处游山玩水。颜衍跟在她身后，鼻尖萦绕的全是她身上那股浓郁的茉莉花香。简荣华在同龄人里，算是特立独行的，别人都是头一天Miss Dior，后一天就换成Chanel的N°5。她始终如一，永远是那股茉莉香。

颜衍实在搞不懂她，也不想去理解。

这只是简荣华让她厌恶的一点。回来的那天，颜衍站在南站的出站大厅，她把行李一股脑塞给简荣华，自己打了辆车就走，连头都没回。

回家后，颜衍脑袋像要炸开，她灌了桶冰水，想让自己清醒点，然后倒头就睡，浑身上下都疼。

最后是简荣华把她从床上拽起来的，颜衍感觉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好像都碎了，互相碰撞着。

简荣华的眼睛红得吓人，布满了血丝，瞳孔放大，像一只嗜血的母狼。她没喊，而是像小时候语文老师那样，温柔地问：“你跟我说说，这两天在跟我闹什麽别扭呢？”

颜衍看了她一眼，突然很想笑。简荣华又问了一遍，同时一把掀开刚盖到颜衍身上的被子，颜衍感觉到胳膊火辣辣的，应该是被抓伤了。

她静静地看着简荣华，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你真恶心，你真恶心，你怎麽能这麽贱，你好贱。”

简荣华终于忍无可忍，沖到颜衍面前，握紧拳头，脸上的表情扭曲狰狞：“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是让你给我甩脸子的？！你妈哪点对不住你你给我摆这幅臭脸？！问你话呢哑巴了？！”

颜衍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涌起一股报複的快感，几乎要烧到心髒。

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片扔到简荣华面前，纸片边角已经泛黄，颜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把它藏了多久，只有在想要报複简荣华的时候才会想起它。她清楚地看到简荣华涨红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身体里仍在不停地喊：你好贱啊，你太髒了，你就是个贱人。

如果此刻简荣华擡起头，她一定会被颜衍眼底吞噬一切的黑暗吓到，那黑暗中翻滚着无声的怒火，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烧焦。

可简荣华只是低着头，声音颤抖地问：“这个号码你怎麽知道的？” 颜衍心里的火“轰”地一下熄灭了，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她抓着被子，忍着拼命往外涌的眼泪。

她想起几年前那个晚上，撞到易阳和章佳的那个晚上，回到家时，简荣华安静地睡在她旁边。

就像不小心撞到那对露水鸳鸯一样，颜衍不小心看到简荣华发亮的手机，看到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我爱你”，而30分钟前，简荣华同样发了句“我爱你”。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偶尔几次简荣华打电话，都会走到离她很远的地方，放慢声音。那个远远的简荣华，真的特别美。

当时的年纪，其实什麽都懂了。颜衍只是觉得有点累，所以，什麽都没有说。

这几年一直如此。

在人人称赞如同花季般的岁月，夏漫旎失去了孩子，颜衍失去了初恋，顺便失去了一个完美的妈。

“三年磨一剑，奋战中考”的励志口号依旧煽动着愤怒的初三学子们。时间在转，地球还在转，却没有人发现她被丢在了哪里。

现在，颜衍感觉自己埋藏多年的秘密被硬生生拨开，病怏怏地暴露在肮髒的空气里，让人一睹为快。那一瞬间，易阳和章佳在她心中简直是太美好的存在，甚至让她想要原谅并祝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