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声音止住，仿佛在思考，然后给她答案，“也不是不信。”

“什麽？”她低着头，小心翼翼踏过水坑。

男人的声音距离话筒更近了，贴着她的耳廓传出来，“你是我的宗教。”

脚掌踏上柏油地面，溅起细微的水花，雨丝落下来，被裙下脚踝肌肤暖热。

宋律齐唤她的名字，前头加了个小字，后头跟着熟悉的缱绻的儿化音。

他说小希文儿，菩萨不渡我了，你救救我吧。

电话挂断了，不知道什麽时候挂断的。

下坡路忍不住急匆匆往下走，像被什麽推着一样。

往山上吹的风兜头吹上来，手里的雨伞不住地后仰，冷凉雨丝扑面，郑希文总觉得雨伞在晃动，用力地绷紧了手掌，发现原来是自己在颤抖。

一个念头清晰地在脑海浮现——

你是他感知世界的痛觉。

第69章 第 69 章

宋律齐下山, 回到停车场，远远就看到女人立在车旁细瘦的身影，手里撑着一把阔大的黑伞, 伞面微微上扬, 露出白皙的面庞，看见他了，于是走过来。

他加快脚步, 几步跨过去了, 接过她手里的伞，郑希文扑到他怀里, 手臂自他腰后环过, 抱得很紧。

宋律齐微愣，眼底柔和, 擡手轻抚她的后背。

这一刻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郑希文吸了吸鼻子，后退半步。

“走吧。”宋律齐说。

“现在去哪？”

“带你回家。”

回家。

让人听到就开始心髒细细软软发涨的的字眼。

返程的路上，郑希文连接了车载蓝牙，播放自己的歌单。

“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

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

我想确定每日挽着同样一双臂

不必挑选我们成大器

当我两个并无冒险的福气

见尽了云涌风起

还怎麽舍得放下你”

宋律齐单手握着方向盘，看向副驾驶座位的人, 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手机，“放松点, 总能把它写出来。”

郑希文迟疑片刻, 点了点头。

她收起手机，托腮看向窗外。

这是在绕城路上, 远远能看见一栋体量重叠的橘红色小楼, 那是南都美术学院的主教学楼。

“彭磊谈了个女朋友。”郑希文说。

“嗯？”

“她美院上学，申城美院。”

“你也想进修艺术麽。”

“啊？”郑希文短促地应了一声, 茫然看着他，摇头，“没有呀。突然想起来而已。”

她思维一向这麽跳脱，宋律齐看到地图上标明的南美校区，笑笑，见怪不怪。

油箱告急，路过加油站加满了油，POS机坏了，宋律齐下车去付钱。

郑希文坐在车里等着，脚尖微动，踢到自己的拼色托特包，弯腰翻找一阵，拿出信封大小的纸封。

这是前几天去申城出差，从彭磊女朋友手里，拿到的。

郑希文第一次见他女朋友，只是觉得眼熟，对方却好似认识她，自来熟地说：“是我呀！”

郑希文抱歉地笑一笑。

“港城，星际城市，你在挑胶片机。”

“是你！”郑希文记起她，是那个帮自己跟老板讲价的姑娘。

偌大的城市、短暂的生命里，能够重逢就是宿命的惊喜。

汤云是摄影专业，送郑希文回酒店的路上，分享自己这些年拍摄的作品，两人相谈甚欢。

相册翻到两年前，有在港城拍摄的照片。

“对了，那天跟你一起的男人是杰克晴工作室的投资人，对不对。”汤云问。

郑希文点头。

汤云看向窗外，问开车的彭磊， “到哪了？能不能先拐一下我们学校？”

“现在吗？不远，我掉个头。”

汤云跟郑希文解释，“我有东西给你。”

“我吗？好。”

车开进传媒大学校园，在女生宿舍楼下停了，汤云上楼拿相片，彭磊去车后抽烟，郑希文不方便上楼，就在车里坐着。

车窗降落，能瞧见许多年轻的女学生结伴归寝。

汤云一路小跑回来，招了招手。

郑希文推门下车，见她气喘不匀，笑说不着急，慢慢来。

汤云点头，喘过气来之后说：“彭磊说你们在一起过，你和那个、投资人。”她晃了晃手里的薄纸袋。

郑希文看向一旁的彭磊。她和宋律齐后来的故事，没有告诉杰克晴，倒也不是有意瞒着，只是没来得及找机会公布。故事太长，此刻也就不去解释。

郑希文接过这薄薄的纸袋。

“不知道你们现在怎麽样、以后怎麽样。但是这个，应该有点意义。”汤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