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蓝低头，用指甲轻叩推开的木格子长窗，“（...这次要举行一个仪式，我累了...宝贝，我非常想念你。你什麽时候能完成工作？你愿意来北都陪我吗....）”

跟电话那头亲亲热热腻歪好一阵，梁蓝挂断电话，回头望了一眼，眉头微皱，走了出去。

坐在沙发上的人擡头，把她吓了一跳。

捂住胸口，梁蓝的惊恐拔地而起，“你都听到了......我记得你修过法语。”

宋律齐将熄屏手机，扣在膝头，淡声道：“出来这麽久，怎麽不添件外套。”

“这天穿什麽外套。”

“梁小姐爱讲冷笑话，不觉得比别人冷麽。”

梁蓝看他一眼，又一眼，惊恐神色渐渐消失，嗤声道：“真有意思，未婚妻跟别人调情，你一点意见都没有。”

宋律齐跷着二郎腿，略微斜身倚着沙发扶手，看她的眼神跟看闹事的孩子似的。

梁蓝冷脸，更觉气愤。这桩婚姻也许可以帮他进入权力核心，但她什麽都得不到。

她抱手，来回踱步，“既然这样，那以后你也绝对不能干涉我的自由......”

“梁蓝。”

“怎麽，对我还是有点感觉的？”

“喝口茶醒醒酒。”

“......那你非要跟我订婚？”

“订婚需要什麽感觉。”

“你！”

梁蓝两手叉腰，怒不可遏。

他这是什麽语气，轻描淡写，从心所欲，压根不考虑她的感受。

宋律齐看她一眼，挪开视线，不再理会她的愤怒。

以前一直觉得旁人的想法不是他选择伴侣的考量因素，现在看来，伴侣本人的想法，他也不需要关心。

梁蓝抓起桌上的手提袋，要用高跟鞋踏平地毯似地朝门口走去。

“半小时。”身后的男声语调平平，她停下脚步，回头。

宋律齐看向腕表，“九点一刻，我们一起回去。”

茶室质感厚重的门怦然落定，空气中弥漫女人身上的香气。

他擡手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另外半扇窗。

-

梁蓝愤然离场，却不能就这样甩手不干，再不情愿，也在半小时后準时出现。

长辈们已决定散场。

她跟宋律齐并排站在门口，乖巧地与对方的长辈们道别，长辈们走远，听到身旁淡声一句：“既然已经开局了，梁小姐要退场，就得找到合适的下家接盘，否则凭什麽全身而退，是不是。”

已算不上敲打，是警告。

她回过头，这人仍旧笑得风度翩翩。

此刻只恨口中咬紧的是后槽牙，不是他。

送走所有长辈，司机拉开后排车门，宋律齐躬身钻进去，坐定，阖眼休息。

夜深，中式街灯光影暗淡，下颌线紧绷，稍显醉态，掩不住的疲惫。

司机啓动车子，恭敬地询问目的地，得不到回答，就这麽等着。

半晌。

“回顺义。”

“好的。”

汽车驶动，深巷中只留下红色车尾灯渐行渐远。

有时圈内消息流通的速度好似投石入水，涟漪即刻蕩开。

郁程过来找宋律齐，问他是否属实。

实。

到底怎麽回事？

得从头说起。

北都圈子说大不大，这几家擡头不见低头见，面上都还看得过去。陈东临二姐嫁了宋有容大哥，陈东临和宋有容也有过一段婚姻，只是最后不太愉快，为了和气，两家不挑明，心里落下芥蒂。

宋律齐与梁蓝是娃娃亲，没记事的时候就被长辈定下了，开玩笑似的。本来两人门当户对，谁知道陈宋离婚。谁都知道陈东临偏爱小儿子，对大儿子无甚感情。

这次梁家表态，旧事重提，是宋家在背后积极运作，也是为他回北都做铺垫。

郁程沉吟，“也是个办法。结婚嘛，不就讲究个门当户对，到哪都一样。”

像他，现在跟胡雅欣的日子过得也不错。

宋律齐吐了口烟，没说话。

“你那舅舅真能对你这麽好？他不得为自己儿子谋前程，不怕你.......”

宋律齐笑，“他不就是在为自己儿子谋前程？”

郁程了然，宋有意花这麽大力气把宋律齐弄回来，难保不是跟梁家达成什麽协议，要将他架在一个对两家有利的位置，“那你还答应。”

“废话，不答应你送我回来？”

郁程被噎住，看着烟雾背后他坦然的黑眸，一时无话。

宋律齐摇头，缓了缓语气，“先回来再说。”

了解了一些有的没的细节，沉默半晌，郁程又问：“卫城那边你打算怎麽办。”

“能怎麽办。”

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如何去做，这麽多年，彼此了解，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