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你这个儿子，你们全都是疯子！滚！”

“都给我滚！”

玻璃片猛然砸在左叙头上，霎那间他感到脑袋轰然一声炸开。

随后仿佛有温热的液体顺势而下。

落下的碎片砸在脚边，不经意划过脚踝的皮肤随即留下一条血痕。

“......”

他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

对此一旁的男人什麽都没说，只是眼神黯淡下来。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

男人的语气依然温柔，但仔细一听却令人寒意肆起。

“没什麽事，不要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想看到你，这里也轮不到你来关心她。”

左叙张了张口想说话，可脑袋好似还在嗡嗡作响。

“你先上去。”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男人便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伤口，自己处理。”

“......我知道了。”

左叙很是淡然转身上楼。

鲜红色的液体顺着眼睫低落，模糊了一半的视线。

他的语气和回来时没什麽两样，就如同什麽也没发生。

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回到房间后他才无力靠在门上。

摊开手，掌心的拍立得有了些褶皱，又渐渐被左叙无声抚平。

指尖轻轻描摹图片上的轮廓，此时一滴血滴落在木地板，在寂静无声的房间格外刺耳。

照片上的他只有一半侧颜，整个人恰好被捕捉到陷入阴影里，就连身上的白色衬衫都不再明亮。

一步之外就是太阳光线，刺眼无比却偏偏让黑暗无处遁形。

不过是灰尘镀了层金，说到底光也还是灰尘。

左叙仰头闭上眼，鼻间充斥着腥甜的味道。

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那个人的笑容。

女孩笑起来脸颊的酒窝仿佛就在眼前，左叙慢慢睁眼，眼前又回到昏暗的房间。

连一个陌生人都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左叙勾起自嘲的笑容，还真是讽刺。

他关山难越，但明明两个人是萍水相逢。

她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光，却又像坠落于此的灰，什麽也没带走。

‘下次再不开心的时候，希望你看着自己，然后能振作起来。’

再简单不过的话语，却像是熔炼进了脑海。

一记便是好几年。

若是没有人将你拉出深渊，就自己做那个人。

直到再次相遇，依然是偷拍的瞬间，依然是记忆里的装束。

两人像多年前一样对视，左叙这才渐渐发觉，原来她一直都是那个人。

那个第一个告诉他，需要自己将自己扶起的人。

很奇怪，她莫名懂他。

在时清渺眼中，仿佛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似乎只有她会看出他的脆弱，义无反顾选择拥抱他。

然后告诉他，从来都不是他的错。

就算忘不掉那些种种过往，那也没关系。

这麽多年，只有她会对他这麽说。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

左叙垂眸注视时清渺。

她还将双眸闭着，天台上的夜晚多风，令她眼睫轻颤。

时清渺呼吸放轻，却因为左叙一直没有动作而心生忐忑。

于是间，就当她想要睁开眼时，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左叙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颊，极尽温柔而爱意地落下一吻。

没有多余的情欲，只是温和缱绻，一个单纯的吻。

时清渺慢慢睁眼，遇见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好像从一开始，这双眼里始终都能找到自己的身影。

她擡手，想去触摸他的眼眸。

左叙配合着倾身，使时清渺更轻易触及到他。

“左叙。”

“嗯。”

时清渺认真望着他：“以后有什麽事，直接告诉我吧。”

“不用害怕，我会在你旁边的。”

她不怎麽在乎破窗效应，谈恋爱对她来说，本就是一场豪赌。

在时清渺眼里，都谈恋爱了，不“谈”还怎麽恋爱？

左叙没出声，却是默默弯腰靠在她怀里。

过了会时清渺听着他闷闷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要怎麽告诉你这些事。”

能说什麽呢，说他是一个疯子的儿子，然后让她若无其事跟他继续在一起？

“但你现在知道我不在意那些了呀。”

感知到左叙的不安，时清渺伸手回抱他。

“可我有时真的也好像把你关起来，好想你只看我一个人。”

“我害怕你的视线会被另外一个人占据。”

他哑着嗓子，紧紧抱紧怀里的人：“我怕你会害怕。”

“会觉得我就是一个疯子。”

酸涩的声音回蕩在两人之间，抱着她的人就像是濒临溺水的孩童，死死抓住眼前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