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纠葛的缺乏使他左右为难。

陆压不欲多待，道了“无妨”便辞别，魏宁面上不显，内心却巴不得他走。

锦衣卫的好人难得，同样锦衣卫出好人同样不可思议。

魏宁发自内心感激陆压，对他印象也前所未有的好，但同时陆压作为锦衣卫，有些时候来往太多，不能见人的秘密便有随时见天日的危险。

在陆压身上，感激与抗拒杂糅一起。

魏宁抑制跑出来的愧疚，吩咐一旁静立的小丫头送陆压归去，小丫头不久前到她身边做学徒，她年纪小肤色又白，五官无处不是圆的，粗粗一看像是个精致可爱的年画娃娃。

小丫头规规矩矩行礼，可爱的长相和性格让人见之欢喜，她含笑送陆压出门。

直到瞧不见陆压身影，魏宁才敢放松心神。

同锦衣卫打交道，魏宁一刻比之一刻疲惫。

冬日的天色变幻极快，又多半处在漆黑夜色，陆压归去时街巷上已浓黑如墨。

不同于内城久久不歇的热闹，繁花阁门前巷道人声寥寥，在年关的热闹气的映衬下，便显得格外清净，只门厅张贴的招福纳财保佑人事顺遂平安的桃符可看出年关将近的气息。

陆压心中有些谜团不可解。

径直往魏宅而去，他到时魏峥尚未歇息，一身绯红官服也换了常服，素色衣袍在夜风中肆意飘蕩，肩头散落的发尾随风摇曳。

衣衫单薄伫立廊下。

陆压甫一靠近便被魏峥身上尚且新鲜，但早已失去温润触感的水汽扑了一脸，他露出个果真如此的複杂眼神。

道了句：“你对魏宁心存疑虑，我方才碰巧发现些端倪。”

魏峥倏然回神望他，却见陆压已施施然登堂入室，坦然自若仿佛身处自己家庭院。

陆压熟门熟路摸到膳堂。

堂中桌案上饭菜拜访齐整，尚未动过的饭食热气腾腾。魏府的管家愁眉苦脸立在桌旁，热锅上蚂蚁一般焦急的团团打转，见陆压前来。

忙不叠迎来，如释重负道：“陆大人。”

陆压笑哼一声，坦然自若落座，谑然招呼魏峥：“魏大人坐。”

魏峥紧跟陆压身后，一抹幽魂似的飘蕩进来，无声无息的、颓唐不羁的。

在明亮油灯映照下，魏峥脸色竟比之方才所见魏宁还要苍白，配上魏峥尖锐冷峻的豔丽相貌，形同厉鬼。

又身着丧服。

清寂的要命。

再看桌案之上，一水儿的素斋，陆压举箸夹了筷子青菜，被反主为客的魏峥陪着吃了口饭，陆压这才开口道：“魏宁与你许是要互引为知己。”

魏峥下意识皱眉，并不赞同此言。

陆压仿佛方才之言只信口一说，当即正色道：“你今后暗查，万要注意，魏宁亲口所言，她的亡夫气质与我肖似。”陆压一字一句将魏宁所言和反应据实描绘给魏峥。

尤其着重魏宁盯着他掌心怔愣的模样。

言罢陆压困惑补充道：“或许是我太过敏锐，魏宁之打量视线，据魏宁所言是为怀念，我瞧着却不完全符合，另外半成称为古怪的辨认更为合适。”

似乎早先与之朝夕相处的人，掌心有同样的痕迹，因而见到陆压掌心的第一反应疑惑、打量和辨认便格外合适。

可巧，掌心茧独一无二。

无非锦衣卫专属长刀长握不能留下。

魏峥眼底明灭不定，掌心和指尖擦在手腕表面带来微微的滞涩感。

只听陆压叹息一声：“但之后她似乎否认了这种相似性。”

魏峥几乎霎时断定。

魏宁身边之人不是锦衣卫，抑或派她前来之人，以魏峥亡妻的身份调教于她，但这幕后人所造掌心茧和指尖痕同锦衣卫常年形成略有差别。

才有陆压觉察的情绪变化。

一场完美的怀念戏码，被魏宁演成素不相识的久别重逢。

呵！

不同与夜探

魏峥无不讽刺的想。

不知哪家派来的探子，连锦衣卫的招式都未弄清，仗着一张肖似他妻的脸，胡乱编造出个锦衣卫亡夫，以为这样就能有恃无恐显身他面前。

可真是胆子大得要命。

魏峥垂眸。

“陆压，魏宁可曾描述她亡夫模样？”魏峥只随口一问，他早已料定，魏宁要麽矢口否认拒不肯描绘亡夫具体样貌，当着陆压的面含糊其辞；

要麽魏宁所描述相貌，神似于魏峥。

这是魏宁接近他的唯一可行且能自圆其说之路。

陆压挑眉。

赞叹道：“这就问到点子上了，虽魏宁并未同我多言，但方才我便说魏宁险些将我错认，这意思便是她夫君气质温润，与冷峻严肃不大想干。论起相貌，想必也清俊不凡，风姿绰约。最为重要的是，对魏宁也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