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里面翻涌着巨大的情绪，悲痛、绝望、愤怒、苍茫、凄凉，像是各种调料都扔在一个碗里，唯独没有糖，感觉不到半丝生气。

吴欣妮道：“是你吗？季念念？”

季念念看着她，眼泪无声在脸上滚落。

吴欣妮蹲下，柔声安慰：“别哭。”

“他，他真的死了吗？”

吴欣妮面露愧疚和自责：“对不起，我们没能把他救回来。”

季念念唇瓣颤抖，眼泪流得很兇，她转过头去，肩膀一抽一抽，哭的很厉害，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哭着哭着，她又停下，嘴巴里面念念有词。

卫顔和吴欣妮听不清她念念有词的是什麽。

吴欣妮微微凑上前去。

“季念念”的声音强硬又颤抖：“他害我那麽苦，我肯定要杀了他的，我不觉得我做错了，如果他不死，我们就没有自由……”

“你杀了他，”她的语调一秒转变，变得脆弱悲痛，“真的是你，你杀了他……不，是我杀了他……”

“杀了就杀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声音，没什麽感情，冷冰冰道，“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想要怎麽样？我看，不如把……”

“季念念”擡起头，目光朝吴欣妮和卫顔看去。

尤其是卫顔。

她冷幽幽地盯着她，如果她此刻有力量，有獠牙，她绝对会扑上去把卫顔生吞了。

卫顔平静回看着她，没有出声。

旁边的吴欣妮也没有出声。

好在3号人格并没有存在多久，很快，又变成了5号。

第1015章 你看着我的眼睛

季念念就这样趴在床上，自言自语，自己和自己吵架。

要麽哭，要麽悲伤，要麽不屑一顾。

但是随着吵架的持续进行和深入，她的每一个人格都变得不淡定了。

2号人格和3号人格吵得最兇，4号人格此前一直岁月静好，小心敏感，如今因为粉色玩偶被损坏，也变得暴躁，想要3号人格去死。

可是不管吵得多麽激烈，季念念的身体一直这样趴着。

如果季念念口中的那些话忽然停止，那麽卫顔和吴欣妮知道，可能是季念念。

相比较于之前，她一直躲在这些人格后面，今天她出现得次数很多。

之前她一出现，周围的人就会关注她，今天，卫顔和吴欣妮什麽话和动作都没有，就这麽平静地站在床尾方向。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暗沉，屋里只剩很幽微的一点光。

但卫顔和吴欣妮都没有要去开灯的意思。

她们就这样沉默站着，直到，季念念忽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哭。

白天还能隐忍，等夜色一黯淡，幽黑的环境似乎一下子让她绷不住了，张开嘴巴哇哇大哭。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心碎，拳头一下一下砸在床上。

哭着哭着，她的声音发生变化：“你哭什麽，没用的东西！”

季念念哭着大吼：“你住口！”

“他死都死了，你如果也难受，你跟着他一起去死！！”

“住口，住口，住口！！”季念念双手抱住自己的耳朵。

“你也跟着他一起去死，你去殉情啊，活着干什麽？战北溟死了，战北溟，死了！！”

“啊！！！”季念念情绪崩溃。

单向玻璃窗外，战北溟深深凝视床上的女孩。

光线很昏暗，他看的不清楚，但是女孩传出来的每一个哭声，让他心痛的无以複加。

这时，“季念念”忽然又道：“杀了她们！这两个恶人，她们杀了战北溟，她们还要我们坐牢，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

“住口，都住口！”季念念哭道，“都住口，让我静一静！！”

卫顔这时看向吴欣妮，吴欣妮点头，过去房门旁边开灯。

她没有开吊顶的灯，只开了一盏廊灯，光线很黯淡，视线虽然看得清了，但仍然不真切。

卫顔走去，伸手按在季念念削瘦的肩膀上。

“啊！！”季念念的反应非常大，回头惊恐地看着卫顔。

卫顔低低道：“念念，是我。”

季念念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忽然又爆吼：“是你，你是谁？！你去死！！”

她的手指要去掐卫顔的脖子，卫顔轻而易举将她的手抓在了手里。

下一瞬，季念念擡起头，浑身发抖：“卫顔，我知道你，你是卫顔，救我，救救我们！”

这是4号人格，卫顔仍是一眼辨认。

“念念，你看着我的眼睛。”卫顔道。

吴欣妮回来后，手里多了一根挂表，她垂落下来，在卫顔的身边，对着季念念摆动。

季念念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