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任远。”

谢沐川收回了手机, 声音很轻很轻，仅露出的一双眼睛, 显得有些呆滞。

一根烟抽了到了一半。

谢沐川又觉得烦闷，一种从内心里升起的无力感占据了全身心。

尽管他觉得自己在无限的接近着真相, 可是鹿璐却依旧不愿意对他坦诚。

她一句——“不是，谢沐川你不要乱猜了”后，就挂了电话。

他如鲠在喉，无从言说。

谢沐川没有再打过去。

一切已经在她强装慌乱的话语中，得到了肯定。一些过往的事情，浮出水面，也隐隐有了解释。

他忽然后悔，自己为什麽当初没有发现。

烟蒂被他丢在地上踩灭。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谢沐川主动给周暮峥发去了信息：鹿璐这边有一些特殊情况转院了，今晚你就不要过来了。

正在粥店打包的周暮峥愣了愣，看着简短的几个字，出神。

老板娘一连叫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笑着接过打包好的粥，说了一句“谢谢”。

老板娘也笑，“小伙子，不客气，粥按照你的要求粥稀了一些，你女朋友应该能吃得惯。”

周暮峥讪笑，心不在焉的回複，“哦，是吗。”

走出粥店，周暮峥在门口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又看着对面灯光亮起的医院，才给谢沐川回複着：好的，我知道了。

*

大抵一天五万的病房住得太舒适，本就是个不不算太大的手术，鹿璐恢複得很快。

只是，每天见到陈任远让她原还平静的心情，在他出现的这短暂时间时间里会突兀的多变。

陈任远总是和医生一起进来。

刚开始几天时，医生检查时，他还会出去，等后面几日，便索性大大咧咧的坐在病房木质的椅子上，装聋作哑着。

鹿璐属实没办法，也就任由他待着。

等医生检查结束了，他又会装模作样的听几句医生的彙报。这般样子，倒真的像是在关心她的病情一样。

往往医生走了之后，陈任远依旧逗留在房间里，给她递上一些水亦或是新换的水果。

她沉默的接过，却不知道该如何和他如常的说些什麽。

眼下这样场景，是她从前没有预想过的。

他给她递水时，指尖总会有不小心的触碰，一如既往的带着些凉意的体温，总让鹿璐恍惚。

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会笑着把水递给他。

而后再问她一句，“鹿璐，饿吗？”

近来发生了许多事。

让鹿璐的感官并不太好。她并不是很想过多的回忆过去。

过去太美好，也太残忍。

她只把希望寄托和陈任远之间的再也不会有这种独处的机会。

等出院了之后，签订好合同，一切都会结束吧。

“一笔勾销”

鹿璐望着落下的灰色的落地窗帘，心里忽而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他云淡风轻的模样，确实是鹿璐预想的样子。

陈任远一个人靠在病房的门口，看着她。

侧脸被头发挡去了一些，面色比起前些日子，已然好了许多。

一双眼睛，半垂落着，安静得不知在想什麽。

陈任远看得失了神，不自觉的走到了床边。

一只手正要擡起，想给她拢头发，下一秒就能再次触碰她丝滑柔软的头发。

“陈总。”

她没转过头，这麽叫了他一句。

不知她何时注意到他的靠近。

他的手，僵直的停在了空气中，趁着她未回头发现的间隙，收了回来。

轻轻捏起指节，似在惩罚它犯的错。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明天我们把合同签了吧。”

关于这件事情，鹿璐知道，一定要乘胜追击。上位者向来多变，只要合同没有签订，这笔「买卖」并不算完成。

就算是签合同，其中的错综複杂也是要多注意的。

这些天，她也早就联系了一个律师，也时刻在準备着其中事项。

等了一会儿，却没见回答。静谧的病房里，徒增了一个寂寥。

鹿璐这才把头转过来看陈任远。

果不其然，是带着大雾的眼睛和鹿璐的目光撞了一个满怀。

神色交彙。

鹿璐并不能看清陈任远神色，他沉默的立在那里，晦暗不明的看着她。

似乎在思考。

也似乎在打量。

鹿璐有些不自然，心下又害怕陈任远反悔，但此时面上却不能转出一丝一毫的急切。

谈判。

最讲究的就是，谁的核心更稳定——或者说，谁更需要对方手中的利益。

人们往往觉得自己在谈判时获得的利益要大于对方，所以常常会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