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鸢顿了顿，闭上酸涩的眼睛：“李叙，我没有要离开你，我只是需要一点空间。”

在这一段感情中，虞鸢变得愈发迷茫，如果两个人在一起都很痛苦，那为什麽还一定要执着于在一起？还是爱情本就令人痛苦？

她听见李叙说好，于是重新睁开眼睛看向他，最后一次努力：“那让我自己下车一会儿好吗？”

“最多五分钟我就回来。”虞鸢认为他们俩都需冷静一下，都需要一些单独的空间，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过后再说，她现在只是想暂时离开一会儿，想让她混沌的大脑放松片刻t，她觉得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不行，”李叙果断拒绝了她，“不要走，不要。”

强压下去的情绪再次翻涌，虞鸢觉得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她说了那麽多的话，却不能为自己争取五分钟的单独时间。

虞鸢不是个缺乏耐心的人，相反，她在许多需要时间、需要精雕细琢的事情上都做的很好，但她的耐心要建立在事情稳步推进的前提上，哪怕只是推进了0.01%，那也证明她做的不是无用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头撞进了死胡同。

她再也不想待在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根本不需要李叙的同意他！

想通后，虞鸢果断转身去开门，门却没有像第一次一样被打开，她有些控制不住沖动的把包砸到门窗上，继而生气地看着李叙，语气无比冷硬：“开门！”

“之前说过的，你的伤口愈合了就让我离开。”

虞鸢耐心耗尽，搬出了他们曾经的约定，这里的离开已经不指刚才说过的五分钟，而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国家，至于以后还回不回来，她还没有想过，只是当下的情况让她想立刻逃离。

她说完后就移开视线，看也不想再看李叙，自然也没有看见他发抖的手指。

李叙额头上冒出很多冷汗，脸色愈发苍白，很痛苦的表情，他觉得虞鸢应该还在说什麽，但他什麽也听不清，一阵耳鸣。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她还在，虞鸢还在，不断地安慰自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紧接着他系好全带，不顾虞鸢的意愿重新啓动车子。

与此同时一辆黑车超上来，李叙跟在它后面，这条路很长一段没有十字路口，现在这个时间也不是高峰期，两张车子一前一后，车速不慢。

他用力踩下油门，隔绝了一切外部感知，任凭虞鸢如何叫他他都恍若未闻，他觉得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他只要带她回家，他要她只属于他。

眼前的世界正在毁灭，正在崩塌。

“李叙——”

伴随着虞鸢的大叫，那些虚幻的场景如潮水般退去，前车忽然急剎，李叙猛踩剎车，奋力扭转方向盘——

“轰”的一声，猛地撞击在前车的车尾上。





第 49 章

若问这个世上到了最后有什麽不能接受, 虞鸢想不出来，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当改变开始, 接受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虞鸢还记得父亲出殡那天, 亲戚好友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偶尔发出几声轻笑, 不停地有小孩儿从棺材面前跑过，嬉笑打闹……

主人也好、客人也罢,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淡淡地笑，如果不是摆放在房子正中的棺材, 这就是一场普通的村内聚会。

不久后做法事的师父说可以哭了，有专门安排的人扑到棺材上嚎啕大哭, 然后另有一些人去拉他。

几次之后，直至下葬, 再无听见哭声。

虞鸢小小一个，安静地跟着母亲身边观察着这一切, 来人看见她都笑着和她打招呼，没有人要求她哭，也没有人问她为什麽不哭。

从那时起虞鸢就知道了, 大家对死亡的态度都是豁达的。总说某某国家的人看淡生死，说某某宗教对生死豁达，其实大家都这样, 没必要特地点出来。

从第一个人类诞生至今，经历过的死亡不计其数, 接受一个人死去、一个生物死去的能力早就写进了基因里。

但是当李叙满身是血擡进救护车时, 虞鸢的大脑还是不能清晰地告诉她发生了什麽。

很多声音、很多人影出现在虞鸢脑海中，叫喊、疏散、警笛、问话……虞鸢完满的接收一切, 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不知道什麽时候被拉上救护车，不知道什麽时候被做了全身检查，最后站在手术室外，手术中三个字无比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麻木感从脚底蔓延，全身都开始发颤。

虞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温热、粘腻、一片猩红，眼睛瞪得老大，想要看的更清楚，酸涩、刺痛感袭来，眼球像要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