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出来, 只能把选择权留给她。

孙特助问他要不要先回房，李叙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孙特助垂眸，揣摩着他的意思。

“去二楼。”

突如其来的声音，孙特助一怔，迅速反应过来，推着李叙进入电梯。t

他算是除了当事人之外对虞鸢和李叙的事了解最多的人，早上出院没有看见虞鸢出现，再加上boss的低气压，他便猜到两人有事。

他不敢多问，推着李叙站定到虞鸢的卧室前。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门没有关紧，只要轻轻一推……但也更说明一个事实，房间里没人。

一种难言的痛苦在李叙眸中闪烁。

也许是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关门；也许是重要东西都带走了，也就不在意有没有关门。

每一种可能都让李叙眼中的痛苦更加深一分，那双虞鸢记忆力明亮的双眼，早已在不知何时变得暗淡无光。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神冷漠而遥远，却又透着某种偏执。

虞鸢不会走的，他的伤还没好，虞鸢怎麽会抛下他离开？她说过喜欢他，说过会留在他身边，她不会走的。

他这麽想着，猛地推开房门。

什麽人也没有。

早有预料，却还是痛苦难耐。

虞鸢后来虽搬到了三楼，但大部分东西还是放在这个房间里。

短暂地失神后，李叙迅速往四周看去，似乎什麽东西都没少。

落地窗前放着几副画好的画，梳妆台上有她摘下来的耳环，更衣室的衣服挂的整整齐齐，没有空缺……

她像是没有离开，又像是什麽都不要了。

李叙不敢细想，大脑一阵刺痛，强忍着对孙特助道：“你去找她，她还在这里，她还没有走……”

“你去把她找过来！”

“那您……”

“去！”

孙特助匆匆出去，找一个明知道不在的人。

这是二楼采光最好的房子，风与阳光从阳台一同灌进来，烈烈馨香盈满房间。

李叙从失魂落魄中惊醒，一双泛红的眼睛，像在绝望，又像在愤怒连属于虞鸢的气息都不留给他。

楼下忽然传来吵闹声。

“这麽久过去了怎麽他家还是走家徒四壁风啊？”

“李叙人呢？”

“先订餐吧，饿死了。”

程宇泉他们比李叙出发的晚，现在也陆陆续续到了。他们拿李叙家当自己家似的，即便主人不在楼下，也不妨碍他们玩闹。

李叙没有一点想下楼招待客人的欲望。

几分钟之后，孙特助再次走进来，李叙早已恢複了冷静。

他背对着门，斑驳的光落在他身上，却毫无一点灿烂之意，刻骨的冰凉。

孙特助斟酌着开口：“总裁，我……”

“我要知道虞鸢昨天做了什麽事，见了什麽人。”

孙特助顿了一秒，还没来得及搭话，李叙已经下了逐客令。

“出去，把门带上。”

关门前又看了他一眼。

令人难以忍受的寂寥在空气中发酵，像那些漂浮在空气中尘埃，静谧，又无处不在。

李叙的背影就在眼前，却又仿佛很远，整个房间成为一座孤岛，冷寂、窒息。

孙特助在心里叹了一声气，收回视线。

……

房间又只剩下一个人，李叙放任自己放空。

那些被刻意忽视的、早有预兆的东西如潮水般漫上来，皮肤、肺、鼻腔被海水特有的腥味覆盖，粘腻冰冷的海草缠住双腿。

他等待着窒息降临，等待着骨头里长出海藻，等待着坠入深渊。

却又是一阵轻柔的风，李叙睁开眼睛，想起了昨日的吻。

他总觉得虞鸢没有走，总觉得她还会来，像那天她突然提着行李出现在病房门口。

只要他一直等，虞鸢一定会出现。

李叙垂眸，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骨瘦嶙峋、苍白的手。

楼下很是吵闹，吃过午饭，在客厅、影音室、客房躺的横七竖八，下午起来打了会儿游戏，又到了晚饭时间。

李叙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用看也知道是他们在叫他下去。

放任它响着，晚餐吃了一会儿之后，手机再次安静下来。

聚在一起无非就是没完没了的喝酒，没完没了的聊天。

闹到很晚才说要走，李叙终于肯下楼，目送他们一个一个离开，直到什麽也看不见，他才一个人推着轮椅回了房子。

还残留着热闹后的余温，烟酒、食物的味道混杂着各种香水，一片狼藉，寂寥而寂寥。

李叙不喜欢烟花，他讨厌烟花放尽后的那一个空挡，所有人都不说话，期待着什麽，然后又一起期待落空，只剩下空洞与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