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在一瞬间消失，余温里透彻着冷寂，宛如燃尽的篝火。

虞鸢的脖颈、手臂无处不被挠的通红，她又打开了一些窗，像是自虐一般迎着落日余晖的尘土。

这是很糟糕的一天，并不那麽愉快的旅程，控制不住变糟的心情，以及触景生情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

虞鸢的记忆力很好，小到一个眼神，大到一个场景，

宛如黑白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

是讥笑闪躲的眼神，是把她关进房子后的四散奔逃，是透过门缝看见荒芜的田野，是一个灰蒙蒙的早晨。

她记得那些人的名字、样貌，记得每一块落在她身上的石头，她以为她不在乎，因为她从未産生过任何想要报複、或者希望他们过得不好的想法。

但记忆却又如此清晰。

他们像鬼影一样穿梭在虞鸢的脑海中，他们走来走去，像无头苍蝇，虞鸢分不清被困住的到底是他们还是别的什麽。

夕阳完全沉了下去，余晖静静倾泻到草原上，车速越来越快，奔驰在广阔的草原上，却永远追不上落日。

虞鸢找向导要了打火机和一根烟，多给了20美金的小费，车速好像变得更快了，也许是错觉，虞鸢没有纠结，自顾自点燃了烟，窗户被完全打开。

她把手伸出去，烟在她手上，微弱的火光在无可挽回的黑暗面前无济于事。

她就那样注视着手，注视着烟，莫名其妙地哭了。

在长久的奔波后到达了酒店，身体格外疲惫，虞鸢却没有立刻进入睡眠，她开了一瓶酒，躺在了房间外的露台上。

所有的一切都糟糕极了，指间未消散的烟味，满身的尘土，开酒时不小心泼到了身上，不知道露台上的躺椅上一任客人离开后有没有清洗，肚子也很饿，又不想吃酒店提供的食物，若要问她想吃什麽，她也说不出来，最好就这样饿下去，饿到连大脑也消极怠工。

倒也不是没有任何令她心情愉悦的地方，今晚的星星就很美，她将手伸向虚空，弯曲，收缩，像她的胃一样，空虚的令人想吐。

虞鸢想到刚出国那段时间，到处是听不懂的语言，许多严肃的面孔。

某一回生了病，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隔天傍晚恢複了一点力气，头昏脑胀的爬起来去买药。去中餐厅吃到了熟悉的菜，有了閑钱想再去，它倒闭了。在学校过道听见了熟悉的语言，驻足而立。半夜兼职回家，路上许多拿着酒瓶昏睡的男人。一个人去看了芭蕾舞剧。如果隔壁的邻居能吹一整晚的萨克斯就好了。春天总是来的那样迟，太阳也总是缺席。

虞鸢打开手机，没有消息，没有未接来电。

人沐在星光下，静夜里忽地传来一声动静。酒店前有一个水池，听说会有象群来喝水，也许又来了，或许是别的动物，虞鸢没有偏头去看，长久的注视着星空。

第二天果然没有如约起床，中午天气太热，动物都不太活跃，游猎的最好时机在早上和傍晚。

她发烧了，只好再次更改行程，回房间前仍记得把今天的小费给向导，他不收，虞鸢没有和他纠缠，扔给他转身回了房间。

随意吃了一些酒店里送来的食物，虞鸢找出背包里应急的药品吃了几片，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睡过去。

中途做了好多梦，有时候梦见她被关在房子里，想用工具把门打破，却始终软绵绵地没什麽力气；有时候梦见李叙救她的场景，她想伸手抓住李叙，画面一转，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深夜的大街上。

后来从梦中醒来，不想再陷入冗长杂乱的梦境，挣扎着想要起来，仍觉得全身无力，只好再次放任自己。

又梦见了被关在卧室里，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她好几次过去想开门t，每一次打开又是另一道门，敲门声不止……

醒来时已经时傍晚，只吃早餐，身体虚弱无力，嘴唇很干，胃里也难受的厉害。

又是一阵敲门声。

昏暗的坏境叫虞鸢恍惚，她以为还在梦里。

“咚、咚、咚。”

虞鸢彻底清醒，真的有人在敲门。

她从床上坐起来，头晕目眩，缓了四五秒，然后才下床去开门。

大约是酒店里员工给她送晚餐，又或是知道她生病怕她独自晕过去。

她打开灯，拉开了门——

不是想象中的工作服，行李箱放在腿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腕上的手表很是熟悉。

虞鸢慢慢擡头，眼泪比其他先落下。

没有在梦里，也不是臆想。

“李叙……”

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昨晚难过、空泛、万千的思绪都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