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初还以为他是骗子，就他当时的形象……怎麽说呢？反正就非常糟糕，很高的一个人，瘦的脸颊都凹进去了，我觉得他和你一点都不般配……”

“但是他的表情又不像在作假，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没有骗我……吧？”他说到这儿擡起头，想要征求虞鸢意见，却见虞鸢攥紧手中的摆件，指尖发白，表情有些茫然。

“我、我说错什麽了吗？”男人不确定地咽了口口水。

“没有，”虞鸢缓和着僵硬地身体，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他还说什麽了吗？”

“还有的话……”男人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没什麽了，他给我联系方式，让我在学校里帮他留意一下。”

“他在我们学校附近住了几天，还被学生当作可疑分子发在表白墙上，后来事情脑袋，学校好像让保安去驱赶他，最后到底发生了什麽我就不知道到了，反正从那以后就没再见过他……”

虞鸢听他说着身体止不住冷，肺部的空气好像被抽干，又好像被一块大石t头堵住，她觉得很难受，捂住胸口缓缓蹲下。

“你怎麽了？”男人又惊又急，踉跄着跑出柜台，踢翻了脚边的垃圾桶。

他弯腰去扶虞鸢，还没触碰到，虞鸢已近擡起头，“没事，谢谢。”

虞鸢眼眶微湿，发丝淩乱，脸色苍白如纸，像一朵被风吹雨打的栀子花，哀婉孤冷，若有似无的郁气萦绕在她眉眼。

她很慢地直起柔弱的背脊，站起来，放下手中的摆件，对男人笑了一下，声音低的只剩下气音：“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谢谢你。”

走出店铺，背影清冷而破碎。

街是很长的，虞鸢只进了一家店，已然失去继续探索的欲望，她像丢了指南针的旅人，在蒙蒙雾气的荒原中失魂落魄找不到方向。

拐角处有一个石梯，虞鸢想也不想就沿着石梯走上去，沿路有两家建在石梯两边的咖啡厅，虞鸢径直往前走，直到石梯消失，闯入居民区。

两边是灰色的居民楼，中间有个小亭子，几个老人坐在里面聊天，见虞鸢上来纷纷看向虞鸢，虞鸢不喜欢被观察，低着头快步走入两栋居民楼之间狭窄的小道。

前面的铁门内忽然走出来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步履蹒跚，走的很慢，虞鸢不自觉放慢脚步，等他远去。

片刻后，铁门内又出来一个老奶奶，她边朝前面的老人跑去边骂：“死老头，走那麽快干什麽？走丢了怎麽办？”

老人转过身，一脸茫然，好像不认识奶奶是谁，老奶奶伸出手，没好气地说：“牵着我。”

老人呆滞了几秒，缓慢思考着奶奶话，然后换了一只手拿拐杖，牵住了奶奶。

两人一同向前走去的那一刻，虞鸢泪如雨下。

存在主义说，一个人只能限制在他见到的一切里。

母亲是在一个夜晚离开的，没有说特别话，也没有因为愧疚而给虞鸢留下什麽，那晚平静地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夜晚，母亲催促她上床，帮她盖好被子、关了灯，门轻轻合上。半梦半醒之际，邻居家的狗叫了两声，窗外车灯闪过，汽车悄悄远去。

虞鸢没有想过去找母亲，她以为离开之后也不会有人找她。





第 35 章

存在主义另一特征, 每个人都有自由意志，不必对人心存希望。

虞鸢家没有田地，房産分配给大伯和舅舅家之后, 两家承担起照顾虞鸢的责任。

村子里总会因为盖房子时围墙像外挪了半寸而和邻居吵到村委会, 实际上，村里的房子并不值几个钱, 是以两家虽然分配到了房子，却还是觉得养着虞鸢是吃了大亏。

虞鸢一开始没有察觉到这些, 直到有一天，一直不待见她的村里小孩儿忽然邀请她一起玩躲猫猫。

一个小孩儿趴在墙上蒙着眼睛开始数数, 其他人却没有四散而逃，反而围住虞鸢, 带着她往田埂上跑。

他们告诉她有一个特别好躲的地方，然后把她带进田野上放农具的破败小屋里, 小屋能容纳所有的人，他们却只让她躲在这儿, 美其名曰都躲在这儿目标太大了，离开前贴心地帮她关上了门。

等虞鸢察觉不对想要出去，门被锁上了。

“有人在外面吗？”

没有人回应, 她放大声音再喊了一遍，还是什麽也没有，她慌乱地敲打木门：“我不玩了, 你们放我出去！”

仍旧毫无回应，从门缝里往外看, 空无一人。

她又哭又喊, 土夯的房子，五平米不到, 连个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光亮来源就是那扇木条拼接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