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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逸速度(94)

作者:郁桑 阅读记录


也许是在等他,李叙忍不住想。

自从与虞鸢重逢后,他总是害怕,害怕一觉醒来虞鸢就会消失,这些恐惧在他的脑海里生根发芽,一到晚上焦虑就无限在血肉里蔓延,使他精神永远处在紧张的状态,怎麽也不能安心睡去。

这种恐惧在这两天达到了顶峰。

熟睡的虞鸢看起来仍是那麽动人,站在床边,李叙想像从前那样摸摸她的头,却又不知为何,悬停的手迟迟没有放上去。

“为什麽不继续?”

李叙惊愕地看着虞鸢从床上坐起来,条件反射的想要收回手,虞鸢先他一步抓住了他,轻轻一扯,李叙便向受了蛊惑一样跌坐在床上。

她轻而易举地拉起李叙受伤的那只手,一眼看见纱布上渗出的血液,指尖轻轻摩挲,“缝针了吗?”

李叙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为什麽还会出血?”

她皱着眉头,二人离得近,独属于虞鸢的冷香萦绕在鼻尖,李叙呼吸急促。

虞鸢却以为他是疼了,对着他的掌心吹了吹,“明天再去看看,你不要再用力了。”

语气中很自然的流露出不满。

从前的李叙是他们之中的“大人”,规定虞鸢按时吃饭、睡觉,规定虞鸢劳逸结合,多和别人交流,告诉虞鸢要怎麽和人相处;现在李叙更像小孩儿,缺乏安全感,似乎不太知道什麽是正常健康的亲密关系。

虞鸢自己也不太懂,但她经过这麽一段时间的学习、观察,已经比从前进步了许多,至少她知道正常的亲密关系应该以尊重为前提,而不是控制与日益增的占有欲。

在虞鸢看来,刚搬进别墅那几天的不回消息、出差不报备,现在疯涨的控制欲,都不是什麽原则性的问题,都可以改。

她愿意教李叙,就像从前李叙教她那样,可李叙无意间暴露的潜在自毁倾向彻底踩到了她的底线。

李叙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虞鸢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心惊,他怎麽能这样呢?怎麽能故意让自己受伤?

她攀附着李叙的脖颈把他抱在怀里,“李叙,别让自己受伤了。”

像是命令,又像是警告。

但李叙沉浸在喜悦中,什麽也没听进去。

虞鸢很无奈,轻轻拨开李叙额头前的发丝,手指一路移到眼下,皱了皱眉,问他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李叙只是看着她,什麽也不说,立体的五官完整的暴露在月光中,疲惫使他精致冷硬面孔透着股忧郁。

又不回答,虞鸢心里有气,用力按手指。

李叙的睫毛因此颤了颤,他屏住呼吸,察觉到虞鸢的手指一路下移,流连于干涸的嘴唇,摩挲了两下。只听对面的人叹了口气,然后怀里毫无预兆的一空。

李叙愣了一下,巨大的失落感还没扩散,虞鸢已经拿着水杯重新靠过来。

水杯递到唇边,下意识想用受伤的手去接,虞鸢摇摇头,再凑近,李叙只好就着她的手喝了。

虞鸢仅穿着一条白色睡裙,完美的裁剪勾勒出盈盈细腰。

她就在眼前,只要擡手一揽,就能将她抱个满怀。

李叙恍惚了一瞬,这是真的虞鸢吗?这个在他眼前的人,是真实的虞鸢吗?还是他在梦里?又或许是醉酒后想象出来的幻影?

虞鸢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没有搬离出租屋,固执的不去改变房间的布局,仍睡在客厅,好像虞鸢还在,只要他一打开卧室的门,就能看见在窗边画画,或是在床上熟睡的虞鸢。

他一次次开门,在清醒的时候,在喝醉的时候,无数次期待一开门就能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有几次他真的看见了,他问她去哪里了,过的好不好,为什麽要离开,虞鸢只是笑,不说话,在李叙按捺不住想去碰她,那道身影忽然凭空消失,仿佛没有出现过。

巨大的失落感笼罩李叙,鼻腔、口腔宛如被淤泥堵住,喘不过气。他想叫虞鸢,却发不出声,绝望地跪倒在地上,空蕩蕩的房间中传来一阵压抑、痛苦的干呕声。

虞鸢想要去放被子,突然的离开使李叙从幻象中惊醒,猛地抱住她,逐渐收紧的手臂像溺水之人抱住了一根浮木,松手就等于死亡。

“不準消失……”

虞鸢没有听清,“什麽?”

眼中的迷茫、失落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难以状述的偏执,他紧扣着虞鸢的肩膀,恶狠狠地说:“不準离开我!”

虞鸢忍着痛,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李叙,我不会消失的。”

但这样的保证一如既往的苍白无力,李叙不能从中获得任何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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