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顾翊礼原本内心那一丝为自己利用了朋友的愧疚之情全然没了，不管再给他百次千次的选择，明知她不想见，明知不可为，他都会自私地选择让温若走到他的面前。

顾翊礼的心狠狠地疼了下，但是他什麽办法都没有，端坐在那依旧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他尊重温若当下喊他“Liam”，所以不敢再多看她，怕自己的情绪藏不住。

覃意开始发挥她专业的素养，在绮丽那几年的磨砺不是白受的，纵使面前这个男人是个难啃的骨头，她也有信心为她的好客户Raissa拿下。

“Liam，请问活动是在哪一天呢？”

“下周，沪市。”

“好的，那请问活动当天您有几套衣服呢，都是什麽风格？或者是主办方的活动主题是什麽，方便告知吗？”

“不清楚。”

“都不清楚还是...？”覃意努力保持微笑。

“嗯。”顾翊礼说。

嗯？嗯是什麽意思？覃意没觉得在进入正题之前这个男人有这麽难搞，简直和她那个前老板一模一样，有过之而无不及。覃意看了眼温若，示意让她放心自己能搞定。她继续问：“那您对佩戴的珠宝品牌有要求吗，比如要超一线的国际品牌？如果是超一线的话价格高不说，时间仓促也很难借到，而且......”

顾翊礼不是一般人，听得出覃意为了帮温若说的那些话术。他做生意不是这样的，从来没人会在他的面前使小心思，但他现在并不反感，相反他很高兴覃意帮了他一把。不过他并没有接覃意的话，而是问在场的另一个人。

那个从进来到现在视线从不在他身上停留的人。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们再见之时会是这样的情形，但这一刻真的来临，他才真切地感受到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人，她的心是那样遥远。

“你有什麽想法？”他的视线落到温若身上，殷切灼热期待她能说点什麽。

温若看得出来顾翊礼是故意这样做的，即使他叫自己“Raissa”，即使他看得出来温若在回避他们彼此相熟的事实，也全力配合，但他依旧想让聪明的覃意看出来他们之间的非比寻常，哪怕只是他单方面的好感。

覃意自然也看的出来，所以她选择了闭上嘴巴。

“不好意思，这单生意我接不了。”温若并不在乎他的目光，直接拒绝。

“原因呢。”

“因为我觉得我们品牌的调性和Liam您不太匹配。”

“哪里不匹配。”

？温若悄然深吸了口气，在心里骂了顾翊礼一句：我就是不想做这单生意，你管得着吗？你要理由，我有一百个理由能给你！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很多。比如我们品牌走的时候中高档线，和您的身份不匹配；再比如我们品牌崇尚东方美的理念，设计大多以低调、内敛、谦谦君子的风格为主，和您浑身的‘有钱风’相悖。所以，是我们不合适您。”

说话技巧她在之前陪郑意情见客户时学了不少，但她只用了一半在顾翊礼身上，另一半是真情实感的揶揄。

“相悖吗？”顾翊礼说，又悠悠地问覃意：“覃小姐觉得相悖吗？”

覃意有种吃瓜还没吃明白，就被炮火伤及了的感觉，她不敢说您这口气谁敢跟您反着说啊！她为难地笑了笑，两个以后可能都是客户啊，她一个都不想得罪。但这两人之间微妙的火药味是怎麽回事？

温若不想把覃意牵扯进来，毕竟人家是好心给自己介绍生意，所以她替覃意回答顾翊礼，依旧是那个答案：“相悖。”

“您现在强人所难的样子就挺...不是君子的。”

她用词锐利，并不怯场。反倒是覃意听得有些心惊胆战，怎麽刚见面的两人几句话都没说上就有种要开战的感觉，而且她也能感觉得出来是温若单方面不看人不爽。

覃意以为这种哪都被人捧着有钱人会因为温若的话大发雷霆，尤其眼前的人虽言语淡漠但锋芒不敛，她都不敢相信自家哥哥能认识这种大人物，但似乎Liam连脸色都未变分毫。覃意认为这不是因为他宽厚，而是他的尖锐不对某个人而已。

有战就有胜负，她的Raissa似乎占尽上风。

“失陪了。”温若拿上文件包，示意覃意一起出去。

可她们没走两步，顾翊礼的声音便响起：“我以为买卖不成仁义在，况且这生意是我愿意你不愿意的。温小姐不如再考虑考虑...我等你。”

温若有些气恼，所以并没有发现他称呼上的转变，因而她也站在原地，挺直了上半身怎麽也不回头。她没发现自己骨子里的倔劲儿，从始至终都只用在了顾翊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