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翊礼还是不以为然，甚至拽了点温若身上的毯子盖在自己腿上，慢悠悠地说：“我没跟着你，我是来医院看病的，碰巧遇见你。”

你真的假的？

温若皱了皱眉，压根不相信，把毯子拽了回来，“你真有病假有病？”

这时刚刚那位护士推着医疗小推车就过来了，手里拿着两瓶药水，对着标签的上的名字说：“顾翊礼是吧？”

“是。”顾翊礼沖温若笑了笑，说：“看吧，我是真有病。”

温若：“......”

顾翊礼坐好，任由护士在自己手上扎针他看也不看，眼睛只盯着温若。他的笑有一丝狡黠，看得人发毛，“待会可能要麻烦你了，我这情况也挑不了，能用就行。”

温若：“”

这麽多年了，她第一次见顾翊礼这麽无赖的样儿。





Chapter75

顾翊礼是真的病了, 一晚上输了5瓶药水，护士隔一段时间就来给他抽血、测体温、量血压...后半夜的时候两人一起都用上了雾化器，护士让他们俩做持续深呼吸, 一吸一吐都要用力, 药水贵不能浪费。开始他俩都有点浑水摸鱼的意思，护士过来发现两次就让他俩彼此对着做，相互监督。

场面实在有一丝丝滑稽。

温若不想擡头, 每一次呼吸都很用力, 只想赶紧完成这个任务。她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和顾翊礼之间空着的那个座位，冷冰冰的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一样, 将原本应该彙流在一起的他们隔开。不管是翻山越岭还是效仿愚公移山, 这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都费时费力。

温若觉得这个跳开的座位，就如同他们彼此这几年都不曾参与过的人生。因为未知，而不断在空白之上拉远距离。

“帮帮忙好伐, 你这药全从两边漏掉了呀, 捏紧点大口吸气会不会啦？要不然待会还得再做一次，哎呦。”护士从别的地方刚出来, 顺道看了眼他们, 说完顾翊礼看见温若夸起来：“还是小姑娘聪明, 你看着点他啊，我忙得要死嘞。”

温若第一次来沪城, 沪城里的人都是这样，见谁都喊小姑娘，说话跟机关枪一样还总有一种特别的腔调。温若连头都没来得及点，护士就又跟脚下有风火轮似的走掉了。

监工都走了, 温若轻描淡写地看了眼顾翊礼，刚对上视线她就又低下头不看他了。

没一会的功夫, 温若眼睛底下递过来一个手机，越过那个空座位。荧白的光照亮她的脸，备忘录上赫然写着几个字：「护士让你看着我。」

温若擡起脑袋，眉头皱起了一座山，她看着顾翊礼那张被呼吸面罩遮掉大半张的脸，隐约可见他眉眼之间淡淡的几分认真和期待。从前温若最怕看着顾翊礼的眼睛，或淡漠或冷峻或深情，总能让她缴械投降，一点点不可自拔地陷进去。她吃过亏长了教训，便又移开了眼，一句话不说。

手机又t换了个角度递到她眼前。

温若擡手推开，用愤愤的眼神恐吓他表达不满。他俩这样真的挺滑稽的，一方横眉冷对一方淡定戏谑，然后人手一个呼吸面罩，好像準备吵着吵着被气到了就随时吸口氧，这体验太特别了。温若忍不住笑，她低头掩饰找手机，在自己备忘录上也打了几个字。

温若：「你干嘛！」

顾翊礼：「看着我。」

温若：「为什麽？」

顾翊礼：「我想好好看会儿你。」

温若看着屏幕，睫毛眨了眨觉得眼睛酸胀。她觉得自己不能往后退了，于是擡起头与顾翊礼的视线交彙在一处。几秒十几秒...在久别的对视中，她看不清他更看不清自己了，一颗心跳得无比之快，她多想拿根绳子将它捆起来控制住，祈祷千万别让人看穿她。

可她的呼吸已经乱了，还好有面罩帮她掩护，她移开视线把手机举起来，屏幕对着顾翊礼：「看好了然后呢？」

顾翊礼不紧不慢地回她：我们谈谈。

......良久。

温若：「谈什麽。」

顾翊礼：「你走那天说的话。」

顾翊礼：「“不等了”是什麽意思？」

温若：「字面意思。」

顾翊礼：「我不懂字面意思。」

温若：「哦，那就没什麽好谈的。」

他们彼此看着彼此，目光不退让就像两只要战斗的螳螂。温若想看穿他但又怕被他看穿，顾翊礼在这方面总占上风，所以她不看了也不谈了，收了手机收了情绪。但顾翊礼就像是接了军令的战士，不肯罢休。

顾翊礼：「我换个问法。」

顾翊礼：「我们现在是什麽关系？」

温若想起那年京丰的那场雪，风雪夜归人，顾翊礼从不轻易许诺也从不轻易失信。寂寥的夜，耳畔依稀有风雪吹过，旧时的话余音犹在，顾翊礼问过她相似的问题：给我一个吻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