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紧包带，在顾翊礼一步一步地靠近中，心髒揪成一团。眼看他走近，又不争气地垂下眼睛，她为自己刚刚对沈蔚的态度而羞愧，不敢正视自己的哥哥。顾翊礼走近，拐杖在她脚边点了下地，而后擦过她的肩膀不做停留。

那一刻，她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溺毙在空气中。

人生常做选择题。选了这边弃了那边，对得起一个人就会对不起另一个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到不偏不倚的。但是温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把自己和哥哥的女朋友放在天平的两端，心中去裁断谁是他更在乎的人。

这种比较没必要，也经不起比较。

可她还是会极端地想，沈蔚赢了。

“……”她眼角湿润，羞耻和自责把她的心髒填满，就是一个充足气的气球，被捏着而时刻风声鹤唳。

拐杖点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翊礼转身，冷峻的声线略有呵责：“杵在那干嘛？”

她不敢动，不知道顾翊礼在和谁说话。

沈蔚款款走到顾翊礼身边，手指刚要搭上顾翊礼的胳膊，却毫无意外地被他躲了过去。沈蔚的手僵悬在那，指尖捏紧缓缓扣进肉里，拒绝和难堪于她而言并不会伤害到她。但是一贯倨傲无情的顾翊礼，他眼里有别人，如此温柔专注的目光是她待在顾翊礼身边三年都不曾见到过的，这于她而言才是利刃，是毒蛇，击溃她千锤百炼的心髒。

而顾翊礼自冷冷瞥了一眼，无视她的情绪，不愿与她多废话。

顾翊礼点了下拐杖，“是谁信誓旦旦说能照顾好人的？看见我也自觉不过来扶一下？”

“转过来。”

这下温若听明白了，她就是那个信誓旦旦且不自觉的人。身体如机械一般僵硬地转身，视线从顾翊礼的脸上缓缓移到沈蔚身上，卷发蓬松遮住了她大半张垂落的脸，仅有几秒她又再次扬起头，露着笑容回应温若的视线。

沈蔚的下巴比之前擡得更高，垂落在温若身上的目光满是骄傲。

“还看什麽，吃饭了没？”顾翊礼柔声问她。

温若收回视线，惶惶点头。

顾翊礼轻扯了下嘴角，“你倒是知道不饿着自己，我还饿着。”

“……”

-

温若回到客房，一段时间都没出去过，外面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客厅的桌上有些淩乱，随处摆放着女人的化妆品和首饰，脱下的白色睡衣就随意地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兔子、泰迪熊玩偶，粉色、黑色的托特包，餐桌上的杯子也是成双的，一只的杯口还粘着浅浅的口红印。一眼望去处了窗前的那张书桌，其他地方都是女人存在的痕迹，在房间主人的面前肆无忌惮地侵占，圈地为营。

沈蔚僵在沙发前，心髒像是被万箭穿过。在她的认知里顾翊礼是一个秩序感极强的人，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自己的规则，他极简规整，无法容忍视线範围内的淩乱，以及和别人分享空间。沈蔚从来没有进去过顾翊礼在京丰的家，只因为这里是酒店她偶尔被允许踏足。她尊重且服从，因为没有人可以例外。

但现在，她看见了顾翊礼秩序之下的混沌纵容。

不是不行，只是别人不行。

“你不高兴？”沈蔚说着，红色的指尖欲抓起沙发上碍眼的兔子玩偶。

“别动，”顾翊礼喝止她，“她不喜欢别人碰这个。而且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需要你坐下来和我促膝长谈的地步，不是吗？”

言下之意，东西不要碰，人也t不必坐下。

沈蔚定住，屈指在掌心攥紧，红色指甲嵌出血痕。直起身的那一刻她露出苦涩的笑，浓郁的黑色睫毛膏挡住了她眼下大部份的阴郁，半晌才出声：“今天是我生日，玲姐给我办了生日party，品牌方提前两个月就给我寄了生日礼物，说得上话的投资人抢着邀请我共进晚餐……我都推了。”

沈蔚擡眸，炙热地注视着顾翊礼冷峻的侧脸，晦涩地开口：“我只想和你一起过。”

“没必要。”顾翊礼坐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表盘。

“那什麽是有必要？我跟了你三年，冰筑的心也该化了一点啊！”

“从第一天起，你就该清楚我们之间永远只可能是合作关系，别无其他。”顾翊礼缓慢而决绝地摇头，“而今后，我们可以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麽！为什麽！你告诉我为什麽！”说到最后，沈蔚声嘶力竭。

顾翊礼拿出上位者的姿态，不屑地开口：“对我，你不该有任何的想法。”

“为什麽？难道只因为你最终也逃不过家族联姻的命运，就要从最开始就斩断所有的命运的可能吗？你在怕什麽，怕纠缠？怕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