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礼，平时多照顾自己，不要只忙着工作。”

姚遥叮嘱几句之后就回房间了，中秋节这一天她一贯情绪不高。

等她走后，顾南才提及沈蔚：“她的事我听说了，以前以为只是让你帮个小忙，没想到会给你惹上麻烦。”

“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顾翊礼今晚第一次对上顾南的眼睛，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也都只化作一句：“好好照顾身体。”

顾南怅然若失地点点头，随后给顾翊礼和自己都续上了一杯茶。两兄弟难得有时间这样坐着，彼此也许都有一车的话想说，可到这了，全都化作了相对无言。

一会之后，顾翊礼拍了拍顾南的肩，“你早点休息，趁小妹不在我先走了。”

顾南：“不在这里休息吗？妈把你的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再说现在回市区的路也封了。”

“不回市区。”顾翊礼起身，穿上搭在矮凳上的沖锋衣，拉好拉链才说：“我回虹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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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若看着手机发呆了一晚上，她真想不明白别人都在热热闹闹过节，自己怎麽就非得跟一条微信杠上了呢？

试镜结束之后顾翊礼没回她。

午餐吃完之后顾翊礼没回她。

下午睡了一觉起来顾翊礼没回她。

晚餐吃完顾翊礼没回她。

他妈的顾闻璟都回自己了，顾翊礼还是没回她。而且顾闻璟不仅回了她，还给她炫耀了一桌子美食，院子里石榴树结的胖乎乎的石榴，自己捏的月饼，还有一张他们在放孔明灯的照片。

照片里顾翊t礼站在角落——看手机。

她差点就能安慰到自己——他手机肯定丢了。

看完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她发了一连串的「鲨了你」表情包轰炸顾闻璟。

顾闻璟隔了十分钟才回她：「？？？发神经了？」

紧接着又发来一张照片——

在石榴树下一家人的合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顾翊礼也难得笑得很开，他们背后的月亮又圆又亮。

到这里，她就没再回了，关掉手机坐在顾翊礼的老板椅上，一个人赏月。说不失落是假的，说不羡慕也是假的，但她似乎无法在这样的日子有所期待，她甚至连一张和父母的合照都没有。

对父母的记忆只停留在6岁，伴随着年纪渐长，似乎连那一点点模糊的幼时回忆都快消失了。父母的爱好像在这白驹过隙的时光中，越来越体会不到了。父母的声音，父母的脸，父母看她的眼神......一切都在急剧后退，她渐渐不去想他们，直到她再也想不起来。

但如果连自己都忘记了他们，那还有谁会记得了？

她不知不觉大哭起来，因为这糟糕的、无法抗衡的遗忘，是多麽令人心酸。她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哭声和急促的呼吸，安静得令人绝望。

......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又恢複了平静，成年人似乎总独自崩溃又独自治愈，一切都悄无声息。

6岁时，父母双双离去。

她心里的那场大雨，至今未停，只是她学会了淋雨走路而已。

此时，门铃毫无预兆地响起。温若抱膝蹲在椅子上，转过身停顿了一秒，门铃又再次响起。她心里第一个想法是——难道老白良心发现了？自己去date还不忘给自己叫了room service？

顶楼一般人也上不来所以她不担心危险，便徙履去开门。

“你怎麽回来了？”温若脸上又惊又喜，湿润的睫羽上还有几簇打着绺。

顾翊礼拄着拐杖，手背上的青筋突起，明显体力不支的样子。他喘着微气，擡手看了一眼手表后，又再次目光注视着温若。

“因为还有一个重要的人，在这。”

他的胸膛随着讲话一起一伏。





Chapter18

——重要的人在京丰, 所以他得回去。

——还有重要的人在这，所以他又须披星戴月地赶回来。

手表上的时间距离零点还有一刻钟。

足够了。

顾翊礼给她带了月饼尝，家里手工做的, 姚遥这几个孩子口味都不尽相同, 所以各种皮馅都有。蛋黄莲蓉的、甜豆沙的、鲜肉火腿的、鲜花陷的等等，不分南北，每年都是如此。

月饼是装在一个双层锦盒里的, 天地盖, 盒身浮雕刻有「梅兰竹菊」的样式，十分传统精致。温若趴着摸盒子看了半天, 豔羡地说道：“一个盒子都这麽好看, 那今天家里其他的餐具摆设得好看成什麽样子啊！”

顾翊礼同她一起坐在餐桌的一侧，紧邻的位置，把她的小表情全都捕捉在眼里, 莫名会觉得真可爱。他几乎很少会有这样的情感, 尤其这几年把他磨砺成一个冷血心硬的人，渐渐地连在家人面前都忘了摘下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