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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像刚刚下完一场雨，到处都还残留着水汽，薄薄的一层雾像是给镜子镀上一层磨砂，通过镜子看不清旁边人的神情。

温若站在镜子前，余光瞥见顾翊礼从盥洗台下的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擡起插座的防水盖插上电源，一只手拿着吹风机侧过身靠在盥洗台边，漫长地看了她许久才说：“过来。”

话落地了几秒，温若缓缓看他，迈了一小步过去，但t还是离他有一臂的距离，不动了就定在那看着他。

顾翊礼阖眸笑了下，像是笑她又像是自嘲，而后再度擡眼，挑了声道：“再过来一点。”

语气玩味。

她听话地照做，只挪了一点，聊胜于无。末了，也擡眼盯着顾翊礼看，意志坚定地不曾在他笑意阑珊的眼神里败阵。

意思像是：看，你说的一点。

赌气，像只河豚。

顾翊礼觉得。

浴室的热气好像不曾散去，反倒愈久愈浓，顾翊礼无奈地扯了下唇角，而后大手一挥掌住温若纤细的胳膊，将人带至自己身侧，距离瞬间缩小到近无可近的範围。

空阔的浴室好像有回音，某人的心髒不争气地坠了又坠。

被他握过的胳膊像被烙铁烫出了印记。

“你、你干嘛，不準我摸你的痣，那你怎麽摸、摸我头。”她磕绊道。

耳垂红到发软。

顾翊礼侧着身垂眸看她，浅笑说：“帮你吹头。”

温若嘟哝：“你好双标啊。”

“那你自己吹。”

温若摇摇头，像是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

热风阵阵，浴室里混响着吹风机的噪音，温若恍惚觉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双手不停地穿过自己的发梢，发根，头皮，指腹轻轻地揉，偶尔会碰到她的耳廓、脸颊，却也十分淡定。相较之下，她自己倒显得不那麽磊落了，发红的耳尖都怕烫到他。

间隙，她擦去镜子上的水雾，才看清顾翊礼脸上的神情——一如往常的淡，像是平静的湖。

只有偶尔手指碰到打结的发丝时，才能看到替她解开缠绕时的一丝小心和认真。

她想起顾爱的话。那时的他，那样的他会是什麽样的，她无从想象，但从顾爱心疼的语气中可见——必然是落寞的、失意的、令人痛心的。

可温若从未见过他表现出分毫，他好像把自己包裹在一个茧里面，无人知其苦，知其难，知其日日夜夜的挣扎，人人都只爱他破茧成蝶时的光芒。

但爱一个人，不仅要爱他在阳光下的样子，也要爱他的黑，爱他的阴影。

吹风机的噪音戛然而止，耳边归于平静，她的心却久久悸动难安。

“你的头发长长了。”

“个子也长了不少。”

“看来我真的错过了不少时间。”

他若无其事地感叹。

收好吹风机之后，和温若比肩站在一排，透过镜子看她，“哄好的小孩该自己去睡觉了，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果然他是放下工作回来的，又为了回应自己一些无聊的话题，帮自己吹头发，淩晨一点之后还要继续工作，甚至连眉头都不曾因此皱过一下。

有时候温若觉得在他的身上真的就只看见了责任两个字，沉重地压着他踽踽前行。

“哥。”

他要走，温若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耽误他一点点的时间，可是她的嘴不听话，脚也不听话。

顾翊礼甚至都没来得及为这一声回头，身后就扑来一道柔软馨香，环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脊背，把他紧紧地拥在怀中。从脊心蔓延的热感，躁动全身，比浴室的热还要能将他融化开。他出神想过，她那麽小那麽软是怎麽把自己抱住的，自己那些坚硬、顽固的棱角会不会让她受伤。

也有那麽一瞬间，他好想好想转身回应她，拥抱她把她揉化在自己的身体里。本能意识的越轨，他甚至都来不及细细思考産生这个疯狂念头的原因。

在淩晨的寂静中，偌大的套房显得空阔，两道睡意沉沉的呼吸声各自此起披伏，酣睡淋漓，无人在意一墙之隔的浴室里，有人是醒着还是梦着。

温若从后背抱着他，侧脸贴着他的背脊，手臂一再收紧，像是怕他如这雾气一般地散开。黑夜和热气好像起了化学反应，放大了她每一次的起心动念。

“哥。”

“也让我哄哄你好不好。”

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光影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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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爱在顶楼住了两天就厌了，顾翊礼规矩太多，她被拘在这一来找不了温若的茬，二来也限制了自己的自由，第三天就自己灰溜溜地去楼下又开了间房自己住。偶尔使唤温若给她点餐、送东西，让温若当模特给自己试衣服，没折腾几次就被顾翊礼抓去谈心，让她玩够了就回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