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待在医院了，準备回滇南。”

“他说死也要死在故土。”郑意白轻笑了声。

“人老了，总归要回去，回到最开始的地方。”顾翊礼问他，“你怎麽打算？这辈子都不回去了？”

他指的是滇南。

长久的沉默之后，郑意白夹紧了脊背，闭眼深深吸了口冷气，又舒畅地吐出来，“谁知道呢，老爷子想让所有人都回去，但是他老了，我们却长大了，他说的话还会有人听吗？”

顾翊礼没说话。

郑意白说：“你知道的他想我们两家联姻，让你大哥娶林秋，你怎麽看”

顾翊礼回他：“顾南不会娶她。”

是吗

“谁知道呢，也许等冬天你们也去了滇南就变了呢，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想办的事没有哪件办不成的，联姻是从前就约定好的。你大哥不娶，也许会是别人娶，或者让郑家的男人娶了顾爱。老爷子的意思是，他死了，我们家和你们家总得绑在一起。”

郑意白深深地侧目看了眼，继而问：“如果是你，你会接受联姻吗？”

冬日里的风，总会把人吹得更清醒。

良久之后，顾翊礼正了正上半身，跳过了那些尚且无法定论的事，转身说：“我的东西呢？”

郑意白歪头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盒，放在他和顾翊礼中间的围栏台面上，盯着盒子看了许久，眼尾蕩起笑意，没头没问地说道：“真的只是妹妹啊？”

好像是风吹散了他的话，顾翊礼充耳不闻，动也不动地靠着，淡漠如水没人能看懂他。

“还有一个。”

“什麽？”

顾翊礼侧目，视线停留在郑意白的脸上，掀了掀眼皮，淡淡说了两个字：“照片。”

郑意白：“......”

-

「帮你赢了要怎麽谢谢我？」

人都散去之后，温若才打开手机看到顾翊礼给她发的这条消息。看了眼时间，大概就是在他们开始那个尴尬的游戏之前。

她握着手机没打算现在回複，而是起身开始寻找顾翊礼的身影。走至露台处远远地就看见他和顾闻璟站在围栏边说话，两人都是背靠着围栏，面朝她的方向。

顾翊礼很轻易地就看见了她，视线和她交彙到一处，浅浅地偏了下头似乎让她过去。温若推开露台的玻璃门，迎着风一步步走近，她看见星星点点的光芒映在顾翊礼的眼睛里，竟然比头顶的星空还要好看。

“给你赢的。”

顾翊礼伸手递出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盒。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麽，他们的战利品。

他为她赢的。

她需要答谢。

怎麽答谢呢？顾爱的话轰地一声在脑子里炸开，像烟花一样。

顾闻璟在一旁拆台：“没有我放水你也赢不了，我可是干瞪眼比赛冠军，若若你也必须好好谢谢我啊。”

待会就好好谢谢你。

温若接住丝绒小盒走过去，走到顾翊礼和顾闻璟的中间，和他们一样背靠着栏杆站立，只是她显得格外局促不安。她低着头，指尖抠着掌心不停地蓄力。

继而擡头，视线偷偷地落在顾翊礼的侧脸上，一寸一寸地缓慢移动，从他的眉眼到鼻梁到嘴唇，停留——那里不行！

有一个疯狂的念头一直在回响。她要谢谢他，谢谢他。收到礼物了就应该身体力行地谢谢送礼物的人，正好小哥也在，他也要自己谢谢他。

天时t地利人和。

温若松开指尖，伸手去拽顾翊礼的衣袖，一下一下很轻柔，不知道是想让他察觉还是不想。她的眼睛始终盯着顾翊礼的侧脸，一寸也不曾转移，那是她标记好的位置。

顾翊礼转头看她，睫毛密而长地垂着，遮住了点点星光。

温若突然用力再次拽了下他的衣袖，把他半个肩膀都拉了下来，而自己踮脚迎上去。夜色浓稠，凉风袭袭，她的唇也是凉的，可落在他的脸颊上时，却像烈火燃烧。

“谢谢。”她的指尖依旧攥紧了他的衣袖。

她本该说「谢谢二哥的礼物」才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可到嘴边她只想说谢谢两个字。

气氛莫名滞住。

顾翊礼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脸上那被她吻过的地方，柔软得像要化开来，他感觉身体酥麻打颤，不知道是被着凉风吹的还是被她吻的。

他的视线停留在眼底的那片唇上，玫瑰色的看起来水滢滢的，大抵很柔软。他第一次如此堂而皇之地去看她的唇，竟觉得心痒难捱。

想再尝尝。

可他甚至来不及深究刚刚的这个吻的意义，就看见拽着自己衣袖的人突然松开手，转向另一边也缓慢地踮起脚，在落下另一个吻之前，说道：“也谢谢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