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阿姨说她侄媳妇又怀了，两口子压力大，也不知道怎麽合计的，最后劝的罗阿姨打算把保险的定额取出来……对了，罗阿姨明天上午要出去办保险，你给保安说一声，今天记得让罗阿姨签个字，这老人出一次养老院，咱们可得注意了，别弄得跟杨爷爷那次似的……”

话说到一半，郑丽突然看向一旁的江琳，脸色变了变说：“江琳啊，你閑着没事，把308李奶奶的药送过去吧，顺便陪她说说话，今天上午还嫌闷呢。”

“好，我现在去。”

拿了308的药，江琳走楼梯上去。

她能感觉到郑丽在有意支开她，她只能表现的从容一些。

路过302房间门口时，江琳瞥见罗阿姨在房间里抹眼泪，想要敲门进去关心一下，不巧罗阿姨的手机响了，江琳便做罢了。

***

第二天，江琳上夜班。

傍晚七点半，江琳早了半小时来到养老院。

换衣服的时候，恰巧碰到田护士和王护士在更衣室里閑聊。

“你昨天休班错过了，罗阿姨那侄子一家又来了，也不知道这家人嘴巴是抹了蜜呢？还是给罗阿姨施了什麽魔法，搞的罗阿姨今天把保险都取出来了，小二十万呢！说是给他们凑钱买学区房？”

“又买房子？去年罗阿姨不是把自己的房子过户给她侄子了吗？”王护士啃着鸭脖，一脸不解的问：“这一年一套，罗阿姨还有钱吗？”

“就是说嘛，现在罗阿姨从单人间搬到双人间了，还是409隔壁的408，价格便宜了将近一半，套餐也降档了，还说这个月的体检也要删掉几个项目呢。”

“好家伙，这侄子再亲也不能把棺材本都搭进去吧？以后这养老院的费用……”

“你还不知道？前两个月罗阿姨把工资卡都给侄子了，说自己在养老院没有花钱的地方，自己记性也不好，以后让他侄子缴费呢。”

一阵唏嘘过后，田护士低声问王护士：“年底结婚的事怎麽样了？”

“别提了，两家人谈彩礼的事闹了个不欢而散，他家要是再不给明确态度，我就不结了！”

“要我说你男朋友家真是不明事理，独子家庭，以后养老还不是得看你们？”田护士感叹不已，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说：“现如今还是单身好啊，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好什麽呀，你看罗阿姨一辈子不婚不育的，摊上这麽个无底洞的侄子，以为能给自己养老呢，每次来都是要钱，简直掉进钱眼里了。”

两人前后脚离开更衣室，江琳关上柜门，不禁摇头。

突然，门又被人打开，田护士探头说：“409来新人了，你赶紧上去收拾一下床铺。”

409……

烫手山芋

8

上楼梯的时候，江琳听到一楼接待室有喧闹的说话声，听着至少四五个人同时在叽叽喳喳。

顾不上那麽多，她紧走两步跑到四楼，先是看了看曾爷爷的状态，又赶忙打开窗户通风。

套上干净的床品，又将床头柜擦净。

江琳累得满头是汗，空调还没人来修，这些天都是敞着门让外面的冷气进来才凉快些。

看得出来，养老院根本不着急修这间的空调，毕竟曾爷爷长年卧床，多数时间在哀嚎，话也不会说，更别提投诉了。

好在老人大多怕冷，江琳从杂物间找来立扇，刚来到走廊就看到409门口站了一堆人。

男女老少，加起来少说有十几号人。

护士长郑丽姗姗来迟，拨开人群说：“这里是养老院，你们说话都小声一点……诶！还有这位先生，院内不允许抽烟！”

江琳拎着立扇穿过人群，看到床边有位老人坐在轮椅上，表情呆滞，嘴角歪斜，口水嘀嗒在身前的布围兜上。

那帮人显然是这位老人的家属，可他们只顾争吵，根本没人进到房间里看顾。

突然，老人身子朝前倾去，眼看就要磕到在床边。

江琳连忙放下立扇，将老人的身子扶正，忍不住叫道：“护士长——”

闻声，郑丽打断外面几人的争吵，几步走了进来。

郑丽皱眉，抿唇说：“来来来，你们家属来两个人，把老爷子擡到床上去！”

听到护士长这样说，那帮家属你推我让的，这才过来两三个中年男人，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麽，好不容易把老爷子擡到床上，其中两个人转身就又出了房间。

江琳展开轮椅上的毯子抖了抖，又给老人盖在身上。

老人看着不过六十多岁，可身体僵硬，全身上下最灵活的就是那双眼睛了，四处打量着，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留下的男人，拎着衬衫衣领，一边呼扇一边说：“没事了吧？以后每个月我们按时交钱，你们照顾好老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