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逐渐泛白，眉毛也不由自主轻蹙起来，掐不死，但也会很疼吧。

气氛焦灼之际，广场中间的白发者突然睁眼，兀自躺在那里大笑一会后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幽幽地望向这边：

“我儿，你居然还有力气杀人。”

“疯子！”

辛醉遗将程卿云扔在一边，从腰间掏出铜镜，边向辛伍靠近，边快速翻转着：“如果人人都像你这般，这个世界秩序——”

“只是见一面！”

辛伍突然暴怒起来，不知他从哪里取出的符纸，也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只感他四周蕩起了光波，有什麽东西自他背后轻飘飘涌现出来。

“组梦前见一眼鬼，和他们聊聊其内心所想，画出的青山符不会更合适？梦境不会更美好？”

随他话说，周身突生出数十只银发鬼，其中一位便是昨晚密林中被辛醉遗带走的。

作为同第一巫术家族的辛家，其有召唤鬼者的特权，但一次召出这麽多，实属罕见，甚至可以说是诡异。

辛醉遗翻转铜镜的手顿住，他也因这情景沉默……“爹，不见他们，你也能画好符，组好梦。”

“那为何太子不喜！为何要禁我！”辛伍青筋暴起，疯狂打断对话，“排队告诉我！一个个排好队告诉我最想梦中有什麽，我给你们组最美的梦！

排啊！排！”

纵使他督促怒吼，挥舞鞭子，这些再入凡间的鬼并不听他的指示。都跨过生死线了，还要做梦见亲友？太麻烦了，直接找他们去呗！

“往哪跑？回来——”

辛伍目光涣散，所有能力都用在唤鬼之上，再无力控制他们，辛醉遗猛然出手，一道金符直穿十鬼内心，灰烬呈乌鸦般形状飞向远方。

“你，你湮灭他们干甚？”辛伍无力坐在地上，眉毛嘴唇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紫色。

程卿云不知从哪里端出药碗，辛醉遗接过，将手上鲜血滴落几滴融入药汁中，给辛伍灌了下去。

他喝下汤药后，沉沉睡了去，肉眼可见地，神态渐恢複正常色。

一切妥当后，辛醉遗穿上斗篷，遮挡住身上的鞭伤。

“哥哥哥哥！”

“何——”辛醉遗望向声音传来处，在广场另一端，不知何时又进来了两位新人。

叶枝霜持刀放在自己颈间，辛笑遗不敢靠近，也不敢远离，怕她突然想不开，纠结地跟在叶枝霜身边，延伸在她和哥哥之间来回游动。

“叶枝霜怎麽来到了这里？你没圈住她？”

程卿云突然出现在司步凡旁边，远离了三人的争论。

“当然圈了，我可是用了司家结界，只有天神能破。”

闻言，程卿云眼神眯起，脸色霎时白了几个度。不远处，叶枝霜来到仅距辛醉遗几步之遥之地，冷冷地望着沉默的男子：

“阵法外死去的三人，都是此次随你来小牛县的同僚。

从四月到八月，你每秘密来一次，便杀一次随行者，为的——”

叶枝霜瞟了眼地上昏过去的人，“为的就是守住辛叔叔修炼禁术的消息。

纸包不住火，纵使你处理得再好，民衆都有感应。他们惶惶不可终日，你还在包庇——”

“叶小姐管的未免太多了，这是我辛家内部的事情，怎麽，最近那位司家郎不传信送药材了？难得空閑下来，便来管这些事情？”

“千水只是代司家送出关心。”

“叶枝霜，”辛醉遗突然向前，掐住她的下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麽？你别忘了，你肚子里怀的，是我辛醉遗的孩子。

如今孩子还未出生，便接受起别人的关心来。一而再再而三。”

“你也知道那是你的孩子？这几个月来，除了飘忽不定的行蹤和不温暖的言语，你还给过什麽关心？”

叶枝霜脸色渐白，不住地咳嗽起来，“就连我身子这麽弱——”

“叶姑娘身子弱，和去鬼间那一次密不可分吧。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辛醉遗笑着抚了抚女子的秀发，低声在她耳边喃喃，

“那日司府破阵让你入鬼间的少年，便是司千水。

人家关心你，多半是愧疚。”

“我需要他的愧疚？”叶枝霜声音颤抖起来，努力向后退去，他身上的血腥味让她恶心。

孕期熟悉的不适感再度袭来，叶枝霜不想让他看到，兀自撑起肚子转过身，想向阵外走去。越靠近广场角落，越感空气冷凉。

不出意外的话，外面是下雨了吧。

雷声越来越清晰，而她也越来越冷，刚至树边，一阵奇风吹来，叶枝霜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仿佛是被某人接住。阵阵血腥味下，夹杂着极淡的苏合香，是当初吸引到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