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小牛县下了场很大的暴雨，电闪之间，黑夜变白日，冷凉阵阵来。

“小霜？小霜？”辛醉遗望着晕过去的女子，她身下的血迹简直是触目惊心，一阵阵眩晕袭来，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昏过去，“笑遗！唤医师，快唤医师！”

叶枝霜感觉好冷好冷，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腰软无力，浑身疲乏，特别想睡一觉。

“哥……我们找的医师都在合城，小牛县……小牛县哪里有？”

身旁似有女子的哭声，是笑遗吧，叶枝霜想安慰她不要怕，却怎麽开不了口。

四周一片漆黑，大脑混混沌沌。

“姑娘！用力！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耳旁充斥着婆婆的叨扰，提醒自己不要睡，不让自己睡。

冷汗如雨而下，叶枝霜又疼又怕：为何这般难受痛苦？生孩子……生孩子都是这样吗？

“唉！不行，孩子头卡住了，她若再不用力，两个都危险。”

“屋外是她夫君吧？要不让他进来助力？”

“不要！”叶枝霜声音沙哑，打断两个接生婆的对话，“不要让他进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看到。”

“那你就好好生嘛！姑娘哦，我们冒雨来到这里，身上都湿透了，你听话好好生，不然孩子和你都危险。”

“好，好，好。”叶枝霜抿唇，努力配合。

“别哭呦！”其中一位接生婆皱眉，“生孩子都这样，哭什麽？你哭了，更没力气。别哭了。”

“哗啦啦！”又一阵大雨砸落在纸窗上，女子不住地全身颤抖起来。

第 73 章

“嘿，你看，她全身颤抖。”

闻言，另一男子似乎向这边望来，顿了会，随意回道：“正常现象，被刀刺后就这样。抖一会儿，就死了。”

“唉，人家都自尽了，她还硬要往这边来。皇上下令，靠近者格杀勿论，我们也是依照命令办事啊。”

依照命令？所以便可随意诬陷一位女子？今夜本是那个人的成亲之日，却只能在大雨中无力辩驳。

叶枝霜感觉好冷好冷，天空似破开了口子，大雨止不住地从裂缝中砸下，砸在每一个人身上。

而她只能弱弱地说一句“我相信你”。

诚然，她和司步凡没有太大的交集，两人只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那自己为何还要以命为她证明？

就因为她鼓励过自己？现在想想，不过是顺口说出的，任谁都可以，自己却当真了。

叶枝霜啊叶枝霜，你好傻啊。

“哭什麽？你冷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幽幽声音，叶枝霜猛然跳起，眼泪鼻涕来不及擦，四溅半脸，好不狼狈。又见对方是个年轻的男子，又羞又愤，不免捂脸大骂起来：

“大晚上的像鬼一样，吓死个人。”

等等……晚上没错，怎麽没有下雨？而且自己活蹦乱跳的，没有受伤？唉？奇了怪了！

“是是是，是我不对，惹了姑娘伤心。”

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男子非但没气，反而低声笑起来，他向叶枝霜递来手帕，在对方接过后，转身不再看她。

“姑娘这麽晚了还不归家，会很危险的。有什麽事情白天再说，白天再做，并不晚。”

这个声音好耳熟……叶枝霜边借擦眼泪的功夫，边低声观察对方——蓝衣，苏合香，还有这个熟悉的背影……辛醉遗！

“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不！”见他要走，叶枝霜声音突然嘹亮起来，意识到失责，暗自抿唇，迅速转为低声喃喃：

“前天晚上，做梦梦见外婆了，她带我去看了海，那个场景我现在都还记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想见一眼为外婆组梦的巫师，想感谢她，劳烦辛……劳烦辛苦你了。”见对方转身望向自己，叶枝霜默默补充，“巫术大全上说的，巫师帮忙组梦……”

“这种事情查不到，巫师组梦向来不留名。”

“啊……这样啊，但我很感谢她，也很崇敬她，我也想做巫师！小女观公子面相，当也是巫师，要不公子收小女为徒？”

“这种事情，从小便要学习，姑娘这个岁数，怕是不行了。”辛醉遗直接拒绝，负手準备离开。

怎麽不行？！我可是活过一次的人！就知道他会拒绝，这个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那麽讨厌。

“不试试怎麽知道呢？我爹娘都已经离开，家里只余兄长一人，他在县衙，一年回不了几次。兄长也说过，只要我愿意，便可做任何事。”

叶枝霜小跑着跟在辛醉意身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