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风声刺骨，如寒针般袭入神经，冰凉难耐。不知名的恐惧包围着她，她颤抖着，奔向不远处出现的亮光。那儿有人逆光而立，气质安稳。

“娘亲！”

小司步凡不自觉雀跃起来，三步并一步般向她靠近，却又感到身体一腾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跌落在地，手中的符纸散落成条，落在步凡白衣红裙的巫女服上。

“说过多少次，出门在外，要麽唤我家主，要麽唤母亲，这般称呼成何体统。”

“娘，母亲，我，我怕。”

见母亲向她走来，小司步凡轻声说出自己的恐惧。手中没有物品可纂，她手嵌入泥土之中，一点点收拢。

“怕就克服，一直躲着永远也解决不了！”想着带司步凡出门训练，随意唤了两只鬼出来，她看到后竟然一溜烟跑了，在这暮色中穿梭，足足找了一个时辰。

想至此，司淩儿皱起眉头，又是一番数落：“你已经七岁了，未来要做家主的人，居然怕鬼，说出去也不怕被笑话。”

“可是母亲，那鬼眼睛那麽红，还会法力。我符还没掏出来，他便靠近我了，又那麽冷——”

“鬼行的是情感事，你在凡间遇到的，不一定是恶鬼；更何况生死有界，凡间出现不了那麽多鬼。”

“在凡间，他们容易失控……”

“还顶嘴是吧？说的你都不记在心里。你不是有家臣吗？不好应对时还有他们帮你。”

望着女儿闪亮的大眼睛，司淩儿长叹一口气，将她抱起来。甫一站立，司步凡咧开嘴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司淩儿的大腿：

“谢谢母亲！我会努力克服的！”

司淩儿身体比较圆润，除了腿比较纤细外，肚子附近圆圆肉肉的，很软很舒服。司步凡眯起眼睛，踮脚搂住母亲的肚子，恐惧蕩然无存。

“手上都是泥土，髒死了，离我远点，要抱抱你父亲去。”

……

随着一声“收”令响起，不久后，那绿衣女子从深巷中走出，将步凡从回忆中拉回。她望着二十岁的自己组灵结束后，随意地整理裙摆，身心皆疲惫。

乌云翻腾，朔风呼啸，那时的她驻足仰头观察天空，又放眼远望四周，思考着什麽。

佳道十二年的秋夜很冷很黑，二十岁那年，她也会想起过去的经历，想起七岁那年如深渊般的暮色。

二十一岁那年，司步凡坐在墙头，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想对过去的自己说：步凡，七岁那年，我们便穿过黑暗了。

衆生杂叹（一）

心理有着莫名的感想，司步凡并没有再跟上程卿云。据观察来看，他和司家的另一位家臣奉母亲之令，早于司淩儿来到白守山，做着暗中保护她的工作。

只不过此时城中并无恶鬼，他们便隐藏着，未见司步凡。

从样貌看，这二人皆是新选的家臣，直到现在，司步凡也只认识其中的程卿云。当初即便在街上碰到了，他们不说，她也不会留意的。

趁着夜色，步凡快速回到歇息的小屋。屋子并未明灯，看样子楚夏和司屏皆已入睡。想了想，步凡并没有进去，只靠在墙边，计划着之后的安排。

“回来了？”

身边幽幽传来一声，人未看到，只有声音。司步凡惊了一瞬，扭头见楚夏从另一边走来。

“你怎麽还没睡？”待到楚夏走近，司步凡才发现她神色并不是很好，不免轻声问起来，“身子不适吗？”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楚夏没回答步凡的询问，只擡头望天，自顾自询问起来。

“一个月吧。”要找到战争的内奸非易事，需要摸查每一个可疑者。必要时，需要一遍遍回到过去，一遍遍观察战争全过程，从中找到破绽。

如今佳道帝已经不打算彻查真相了，游人也已退到望河以北，国内暂且太平。

“真複杂。民间巫师居然也有这麽多事情要处理。我还以为只有皇宫才那麽忙，原来，都辛苦。”

如今辛楚两家是巫师大家，只不过辛家负责民间事，楚家专门负责皇宫之事。

十五年前，楚家家主成为余朝皇家国师。他率楚家全家去了京城，做了京城官，巫术也和政治有了牵连。楚夏和姐姐楚青虽修巫术，也只是皮毛，她们学的更多的则是琴棋书画，为后来嫁入皇宫做準备。

四周静的可怕，二人不说话时，仿若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看你健康着我便放心了。白守山的事情我不想掺和，明天打算离开这。”

终于说到今晚正事上。

“夏夏，谢谢你。”司步凡眨眨眼，故作大度起来，“明天，我送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