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被步凡挑衅兴奋了，她刚离开他唇侧，程卿云一把扣住步凡肩膀，正待继续前进时——

“周叔叔，你们在干什麽？”小孩子纯真的疑问声响起，带有不确定性，声音并不大，却精準落在二人耳中。

步凡咯咯浅笑起来，她推开程卿云，牵住司屏的手后，又转过身，挑眉无声询问：周青师，你刚刚在干什麽？

明明是她先挑起来的，现在居然和儿子一派反问他。真是黑白颠倒，有苦难说。

“我啊——”

程卿云故意拉起长调，牵住司屏另一只手，在一大一小好奇目光中，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司屏脑壳。待做完这些动作后，他一个潇洒起身，竟在司屏注视中，亲了下步凡的脸颊。

“我刚刚，在和你娘亲打招呼。就像这样，也就像我对你那样。”

“那为什不一样呢？”为什麽和他打招呼就是摸他的脑壳子？

“因为你是男孩。”

“那周叔叔遇到所有像娘亲那样的人，都是这样招呼吗？”

“当然不是。只有你娘亲是这样的。”

“因为你娘亲我特别好，你周叔叔特别喜欢，我也喜欢。”

“啊！这样啊！所以如果我遇到喜欢的女孩，她也喜欢我，我们就能这样打招呼吗？”

真是直白的小娃子。虽然不是他们亲生的，却和他们有些相似，真真是天赐的缘分。

“对的，屏儿说得很对。”步凡爱抚地摸了摸儿子小脸，再一次肯定他，“喜欢就要说出来。”

说完向外望去，才发现余尚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雨后天晴，阳光大片大片地洒下来，她突然来了兴致：“去不去城外玩玩？”

“好啊好啊！”司屏拍拍手，和娘亲那般，笑得幸福灿烂。

程卿云没有说话，他一直静静望着他们，注意到步凡向这边望来，他才浅笑出来。

听到要出去玩，他刚想说胡闹，路上那麽滑，城外河水那麽深，不小心滑下去怎麽办？可看到他们灿烂笑靥又忍不住心软，于是紧紧牵住司屏之手，陪他们一起游玩。

多年前，每个人都笑得那般灿烂。

多年后，仍有人这般幸福。

七岁时获得的幸福，十七岁时也可以再次拥有。幸福是可以循环的，或者说，只要努力追求，向阳而生，不管年岁多大，不管历经何事，幸福，一直都在。

——

断断续续下了近一个月的雪，今年鬼界格外的冷。鬼间上下，一片白茫，旧雪还未来得及融化，便被新雪覆盖。

银发鬼们悬着火，在各自屋中度过严寒。普通平凡的小鬼，伴着朔风冬雪，看屋前矮松逐渐弯了腰，过着足不出户的日子。

鬼几乎是一户一山，屋子旁边便是青山。因衆鬼法力不同，这山有高有矮，有些繁茂有些单调。此时形态各异的青山顶均覆着冬日的冷雪，无一幸免。

“今年这天冷得，心也凉乎乎的。”

每至冬天，来地府报道的人数就格外多，工作也格外忙碌。黎鸢头发披散落于身后，正打着哈欠，手下不敢放松，正在紧张地誊录人名。

“好多啊，这要抄到什麽时候。”她甫一将手上的记录完，小鬼吏又报来一沓微微泛黄的“转世投胎人员登记手册。”

她每抄完一本，黑白衣相间鬼侍便收走一本。听到她抱怨，又看到这女子黑眼圈，知道她已经连轴工作多日：“黎姐姐再辛苦一下，殿下看完就无事了。”

按照规定，每一年的手册都要有备份。这个规定立于八百年前。

三百年前，赵平鸠一揽鬼界大权后，对这规定嗤之以鼻，但并没有明确表明废除。因此地府也就选着重要的年份记一记。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百年下来，这个规定早就形同废纸。自打赵平鸠闭关后，衆鬼更是索性撒手不管，这手册一连十年没有做备份。

未料到近日她要察近十年的转世投胎者，还专门要看备份。这可苦了地府孟婆处，孟婆年迈，只好让这些小鬼们连夜誊录。

“我们是倒着誊录的。余下只剩佳道二年的人员未登记。”黎鸢叹了口气，感慨工作不易，她微微擡头示意鬼侍，让他们先将刚写好的送去。

佳道三年的卷轴被擡走，室内顿时空了一大片。身边难得空旷下来，衆小鬼不免心情舒朗许多……

“你让本王怎麽舒朗，怎麽静下心来？”

伴着女子的质问声，泛黄的古竹简被掷在鎏金大殿地毯上，落地那一刻，竹简字迹跃升至空中，泛着盈盈白光，映入室内衆人眼帘。

红色帷幔飘飘洒洒，女子玉手落下，搭在水晶龙椅上：“闭关十年，凡间鬼间一堆事情!一团糟！本不想叨扰各位，但这些事情必须要亲自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