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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夏(82)

作者:炁 阅读记录


良夜渐静,小丁放下行李后便离开了。陈太知沈琳琅舟车劳顿,既而止住了话题,收拾收拾回了房。

沈琳琅来到屋内没来及环顾四周,便对着床垫重重地倒了下去。

温良的夜,湿润的空气,绵软的床垫,房间里淡淡的栀子花香……沈琳琅就这样沉沉地睡着了。

待明日天光乍洩,又将会是一个碧空如洗的好天气。

岁暮天寒

陈太太的房子坐落在城南边,离市中心稍远。房子有三层,一层是客厅,陈太太自己住在二层,沈琳琅则住在三层一间朝阳的阁楼之中。

房子外围被一些果树包裹着。春日里,院边草丛中会盛开朵朵白灿灿的栀子花;秋来,树上的桂花飘落在院中,芳香四溢;冬日里,虽说没有了花和果子,但叶倒还绿着些,跟北方冬季光秃秃的枝干可谓是大不相同。

沈琳琅上班的医院在城东,再往东一些便能看见海,不过她鲜少有机会去。唯一一次看海,是因为天气太好,好的让人不忍心辜负。

癸丑牛年,壬戌月,癸亥日,九月初十,寒露。

沈琳琅伏案执笔,宣纸之上,仍有笔墨未干,遂搁置一旁;铺信纸,蘸水墨,轻弹余汁,笔尖沙哑。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张念,近来可好?我出走半月,现终于得空写下这封信。

在上海的工作跟在虎符城并无两样,只不过生活上略有些许分别,你肯定猜不到,时至今日我还穿着短衣长裙。这里的秋不像北方的秋,少了分秋高气爽,多了些湿热沉闷。回想起上次感受如此的气候,还是在端午之后。

有一次科室调班,我便得空休了两天假,原本是打算蜷在被窝里睡觉,但偏偏那几日天气甚是晴朗,而我又恰好想去海边,于是便有了这张照片。

潮起潮落,岸边的礁石和水花会碰撞出很大的响声,不过海面也有极为平静的时候,没有浪花也不见波涛。看着时而汹涌澎湃时而平静如水的海面,我不禁被它感染,我的心情、思绪统统随着湛蓝的海水流向了远方亦或是故乡。

我从前不常做梦的,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麽了,总是梦到自己还在家中庭院里,身旁环绕着绣球花,耳畔传来父亲、母亲、李伯伯还有祖母的声音。而我明明听得到,却怎麽都听不懂他们说得话。

我还梦见了你,梦见了西苑的垂柳,孤峰山的篝火,闹市餐馆里的竹笋炒肉,还有竹茗堂的桂花糕。

张念,你最近在忙些什麽呀?有没有哪些有趣的事儿给我解解闷儿。

——琳琅

1913年秋”

一个寻常冬日,太阳舒散着余温,积雪亦未消融。张念倚于窗前,微颤颤举着信纸;此刻,他终于有一丝丝气力来细细回味此中真意。字符将他的思绪缠绕着、缠绕着,他依稀看见了,看见了她伏案执笔,勾勒墨色浅深;信中飘出淡淡栀子花香,如风般,轻吻其眉宇间瑟瑟伤痕。

癸丑牛年,癸亥月,癸巳日,十月十一,立冬。

沈琳琅了望窗外,见大雁南飞,目至此处,继而端坐于案前;铺信纸,蘸水墨,轻弹余汁,笔尖沙哑。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立冬之后天气渐渐转凉,路上行人皆换上了厚实的外套。我想北方该入冬了吧,山上风大,要多穿一些,另外我家还有一些过冬可以暖身子的物件,你若是用得着就都搬过去。还有一定记得每周去护士长那里取药,可别偷懒只喝几口就想着糊弄过去,我可是叮嘱了马二让他盯着你按时按量喝药的。若实在觉得苦涩难咽,就多备上些糖果。

你不知道我搬来一个多月,都快忘记竹茗堂的桂花糕是什麽味儿了。不过,这里的饭食倒还算可口。我最喜欢街边的馄饨,而且每次都要往里面放很多很多醋。我想,你若是来,也一定会喜欢的。

南地的冬季湿冷,早些时候晾在阳台上的衣物得好一阵儿才干,所以刚来那会儿我有点不习惯,总觉身上的衣物还得再晒晒才行。后来,雨季频繁,房东太太便借她的壁炉给我烘烤换洗的衣物。房东太太姓陈,本地人,年轻时和一名港商有过一段婚姻,前些年两人因聚少离多和离了。陈太太时常在我下班之后拉着我坐在阁楼上叫我陪她喝茶,她喜欢红茶,说红茶色香味醇,她还跟我讲这附近哪儿的弄堂里有正经八百的红茶馆,我对这儿的环境还不太熟,所以每次都是陈太太拉我一同前去。她这人可有意思了,閑下来的时候总跟我讲好多她年轻时的经历,比如都遇见了哪些千奇百怪的人,做了什麽‘离经叛道’的事儿。对了,她刚上来找我,说天气转凉,要我跟她一同去裁缝铺里做几件厚实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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