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吗？”许观昨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看着她。

“是啊。不过不是失去，只是收起来了，暂时不需要了。其实你回来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写不出东西。我一直以为，我的爱会先被消磨掉，但其实是恨。”

“突然就不知道该去恨什麽了。很多人会觉得这是一种成熟，不再愤怒，保持淡然。但我好像就是需要强烈的感受，将之转化成思想，去确立自我的‘在场’。所以我就去恨自己。”

“现在呢？还在恨自己吗？”

“没那麽恨了，爱你也能让我‘在场’。”

“声声，我很荣幸。”

“所以要不要来听一下我的新歌？上次你陪我去录的。”

“要。”

许观昨抱着她，和她戴着同一副耳机，说道：“我的很多感受都被堵住了。所以长时间里，我的‘在场’只是一种应然。我应该如此，所以我就如此。我就像是被构建出来的，没有本源的自我沖动。”

“这让我想起来，我给你画过一幅画。”

“我看过，出国之前。”

“挺丑的吧，这方面的艺术天分都被应明章拿走了。你的外壳，是被谁构建的？”

“外婆，还有外公。外婆最先觉察到了我的异常，但并没有感到恐惧。她相信教化的力量。人生来属于混乱，是教育让人遵从某种秩序。”

“又为什麽会碎掉呢？”

“杀戮、暴力、血腥、掠夺和支配天生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因为我从惯常的活动中感受不到兴奋。后面，父亲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希望我成为魔鬼，比他还罪恶的魔鬼。母亲也开始恨我，认为我夺走了她爱人的关注。”

“当时，外公正好带着外婆在国外治病，无暇顾及我。父亲以母亲为要挟，把我送到了一个寄宿学校，实则是一个高墙之下的斗兽场。”

“用丛林法则释放出你的阴暗面？但很显然，他失败了，你没有堕落成欲望的奴隶。”

“外婆又救了我一次。她及时地康複了，把我带离了那里，然后让我遇到了你。你不畏惧我的阴暗，愿意了解我，愿意带我感受这个世界，愿意喜欢我，愿意爱我。因为你，我感受到兴奋，感受到安全感。我爱你，也彻底被你束缚。”

“那幅画可以更新了。”应循声薅了一根自己的头发，缠在了许观昨的中指上。

“重逢的那天，我偷了一根你的头发。”

“确实是你会做的事。”

“我还从枕头上捡了很多，準备做成戒指。”

“你上辈子真是清洁工吧，这麽喜欢捡垃圾。我换发色的频率这麽高，你不得整出个七彩的，感觉会很丑。”

“不是垃圾。我好喜欢，想到能拥有你的一部分，我就兴奋得要疯掉了。”

“变态，这下装都不装了。”她拍了一下他的手。

“感谢你承接我的变态欲望。”他撩开她的头发，吻上了她的脖子，逐步上移到耳垂，轻声说：“抱歉，我发情了。”

应循声扯出他的耳机，笑着说：“白日宣淫，你让我还怎麽唱这首歌。”

“我错了，我管不住自己，你罚我吧。”他抓起她的手，靠近他的脖颈。

“那是在奖励你。”她用指甲划了一下他的喉结，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所以，得看你表现。”

“我会让你舒服。”

……

许观昨轻拥着怀中睡着的应循声，摩挲了一会自己的脖子，回味她夺走他呼吸、命令他释放出来的疯狂时刻。而后拿起手机，看到最新收到的消息，考虑要不要叫醒她。

他真的很烦，为什麽总有那麽多人和事要来打扰她，自己又不能代她处理。于是，又让她睡了一会儿，他轻喊道：“声声，醒醒。”

“嗯？怎麽了？你不叫我，我马上就要举枪打僵尸了。”

“郑诠发了个微博。”他把手机递给她，“怪我，让你做这麽兇残的梦。”

“是啊，我现在火气很大呢。”应循声速读了一下，说道：“他在装什麽绿茶？有你装得十分之一像吗？”

郑诠这条微博发得，表面是在帮她厘清争议，实则阴阳怪气地暗讽确有其事。语气活像是被她堵了嘴，不得不发。

“我当你在夸我。”许观昨吻着她的头发，问道：“想要怎麽处理？他在试探你。”

“他无非是为了钱，但我凭什麽给他钱。给他一次，只会让他想讹我第二次。我父母毕竟是父母，我在履行我的责任。他算什麽东西，仗着往日情分跟我借，我都觉得是肉包子打狗。”

“我想，可以从他的社会关系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