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又走了一会儿，应明章突然说：“姐姐，我想画画，但是……他们不让。”

“不需要别人让的，想做就去做。我们来一起想办法。”

“姐姐，你为什麽要帮我？明明……”

明明他们不熟，明明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明明他不值得收到帮助。

她思考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说：“因为我那时候，也很想有人能帮帮我。”

心理学中，有一个概念叫“发展停滞”，即自身缺乏或完全不具备的健康人所拥有的关键特质。包含自我接纳、清晰的身份认同、自我认同、从关系中获得慰藉的能力等。

这些关键的自我过程若无法正常发展，则会阻碍自我的成长。所以，有一种疗愈方式叫“再抚育”，也就是俗称的“将自己重新养育一遍”。

幼时，她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也没有被他人给予那些保护。如今，她长大了，我她能力了。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她也是自己的父亲，她会给予“内在小孩”爱与保护。所以，向应明章提供帮助，也是在对她自己说：“你可以被拯救。”

应明章流出了眼泪，又觉得丢人，背过身去。应循声听到鼓声，应该是有学生乐队在排练，扯上应明章，说：“想不想看我弹贝斯？”

高中组乐队时，应循声是贝斯手，薛行敛是鼓手。至于许观昨，作为编外人员，帮他们弹过一次键盘，在学校的元旦彙演上。

当时他们已经演完了两首原创曲，最后演了一首My Chemical Romance的《Wee to the Black Parade》，演完之后全场都热起来了。

对于他钢琴弹得挺好却听不出调準不準这件事，应循声是想不明白的。许观昨给出的解释是，他只是把谱和对应的键背下来了。

他们这支乐队没有键盘手，除了主唱时昼，还有一个吉他手。当时应循声给他们乐队起名叫Narrenschiff（愚人船），因为大家都是一群疯子。不过，都搞乐队了，也没几个正常人，毕竟肉眼可见的吃不起饭。

时昼去世之后，他们三个大吵一架，甚至差点打起来。那位吉他手也和他俩彻底决裂了，应循声就单方面把乐队给解散了。可以说，时昼是他们之间的粘合剂。

他们走上了那栋楼，发现门没锁，就走进那间教室开始旁观。怕应明章觉得尴尬，应循声在路上就把帽子扣他头上了，又给他拿了个新的口罩。

他们正在排的是真夜中的《咬住秒针》，看装扮就非常二次元。正在排练的乐队看了他们一眼，都停了下来，弄得应循声也尬在了那里。

还是许观昨先走了上去，跟他们说：“你们好，我们听到你们在排练，就进来看了一下。”

“啊，我们还以为是学校检查的。”

“打扰了，可以问你们借一下乐器吗？我朋友想玩一下。”他故意把“朋友”两个字重读。

“可以可以，借哪个？”

应循声走上前，摘下口罩，跟弹贝斯的女生说：“老师你好，我想借一下贝斯。”

她知道二次元朋友们的规矩，见面都叫老师。

“啊！老师好！竟然也是女生。”她把背着的贝斯取了下来，递了出去。

“谢谢老师。”

“你是应循声吗？”吉他手有点兴奋地问。

“你好。”

“我去看过你的巡演。”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谢谢。”

“你怎麽来我们学校了？录综艺？也没听说啊？”他看了看这批人的脸，虽然不认识，感觉都是明星级别的。

“来看我弟弟。”她指了指应明章。

“啊，好巧。”

“这首我也练过，能不能一起合一下？”

应循声开了个视频账号，偶尔发一些自己弹贝斯的视频。每次录视频都穿遮得严严实实，也不露脸，倒也认识了一批同好。还有人后台约她组乐队，她婉拒了。这首歌她正好就翻奏过，播放还挺高的。

她试了一下音之后，示意大家可以开始了。

鼓手起了个节奏，她意外地觉得有点紧张。虽然巡演排练时也会和乐队老师们一起玩一玩，但她只是说自己感兴趣，没透露自己平时会弹。

她紧盯着谱子，中间错拍了好几次，不自觉吐了舌头，弹到那段贝斯solo时已经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演完后她道了声谢，跟他们合了张照，还问了地址準备给他们寄签名专辑。

“所以，想做就去做。做得不好也没什麽关系，对不对？”她对应明章说。

虽然出发点是想给应明章鼓个劲，但她自己也确实有一些收获。放到以前，她肯定是不会去做一件如此不受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