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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者的自述(2)

作者:惊尾 阅读记录


“那个女人叫我客形知。”

“你呢?”

可能是客形知态度的软化让他有些举棋不定。在他沉默了又一个潮时后,我听见了他的回答。

“见不里。”

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叫见不里。”

*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冒犯了他们,在接下来的三个汐时内没有一个人说话。

耳畔只有碎石嘎吱嘎吱的声音和静谧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风吹过时客形知发带松弛又拉紧的响动,这让我想起了很久的从前那只会和人类玩捉迷藏的松鼠。

早已回不去的从前,又有谁在挂念?

“礼尚往来,你的名字呢?”

见不里的语气生硬,在暮色——或早晨的早晨——中吓了我一跳。

“我?”我想了想。

“我是无限种可能。”

无辜地朝看过来的两人眨了眨眼后,我又撇了撇嘴,觉得太过夸大。

“我是式或界。”

*

接下来的行程还算顺利。

和原计划一样的,我们在第五个汐时到来之前赶到了“塔”边。

从塔顶传来的阵阵钟声让我有些不适,我晃了晃头。但是显然他们和我的感受也一样。见不里甚至有些干呕,客形知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毕竟……我嗤笑一声,他们看了过来。

“我们都是她的孩子。”

见不里看起来更加反胃,而客形知面无表情。她擡头看天,我也照做。

苍穹横顶,吾辈皆如蝼蚁。

我知道了什麽,自那一刻。

——敬畏。

重啓——入塔

天终于有了点夜的颜色,我们没有下塔。

他们都在离这个洞很远的地方打开了夜居屋,混沌的沙滩上出现了两个暖融融的亮点,只有我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我伸出手,抚摸了塔的内壁,立刻从上面掉下了窸窸窣窣的灰尘。

“她”知道我们来了。

绝望之余我又生出来几分庆幸,为这不必赘述的开场白。

*

“她”是我们的母亲。

在远古的传说里,“她”被称为【柳叶刀】。

柳叶者,柔软坚硬者也;刀者,伤人亦害己也。

柳叶入泥获新生,锐刀终被钝鏽误。

此后,“她”与大地合二为一。

【柳叶刀】。

*

“……真想拒绝。”

见不里叹喟了一声,率先跳下塔,客形知紧随其后。

在黑暗淹没我的最后一秒,我奋力望向远方,冒着眼睛被灼伤的风险,目光跨过了绵延不绝的云来海,我看到了……

——悬于空中的太阳

*

<你们是第三十二批来看我的孩子>

当墙上开始浮现出这些字的时候,我又像回到了孩提时代,温柔的女人在给我们念着古史。

<他们的味道都很鲜美。你们呢?我好期待>

然后“她”伸手,掐死了坐在我面前的女孩。

我打了个寒颤,竭力不去回想。

哪怕恐惧已深入骨髓。

*

“这条路……以前有这麽短吗?”我问。

指缝里满是黏腻的水和不知名的植物,在黑暗中焕发着幽幽的光芒。我好奇地凑近察看,却依然一无所获。

“不是路短了,是你长大了。”见不里回,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客形知没说话,黑暗里我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能从高跟鞋的响声里判断出她在我的右前方。

她不会摔倒吗?我兀自担心,不安地攥紧了栏杆,栏杆上立马出现了微光和水迹。

可这和我有什麽关系呢?

我冷漠地想。

我们本不该相识。

*

在过去的“人生”里,我从没见过她。

我的记忆力很好,小到一个不起眼的路人我也可以记得清清楚楚。

我却从来没见过她。

这个疑问一直到她告诉我她是位迷路的时间行者才得以解决。

*

“塔内居民公法第三千八百七十条……”

我眯着眼,有些不耐烦地听着守塔人的絮语。

“不得与时间行者接触,他们会带你去往另一个时空。”

“你会永远盛开在时间漩涡里,直至凋谢。”

*

呵,可我的花期漫长无边。

——年少的我笃定地想。

重啓——初相识

“这麽热辣的音乐,不来跳一曲吗?真是不解风情。”

当属于女人胳膊的温热和长发一同搭在我的肩上时,我正穿着西服,準备离开舞会去寻找「鱼粒中微子」。

——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个代号下是何人。

“抱歉小姐,我是女生。”

我推开了来人的手,拒绝。

可她却像没听见一样,在她唇瓣开合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惺忪的酒气,像是山间林泉和傍晚打捞起的最后一勺盐混合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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